王皇后滿心歡喜道:「還是子夫孝順。」
王皇后品著銀毫茶,久不見魏子夫至,正欲詢問,只聽吱呀一聲,一個宮女端著糕點進來,福了福,道:「皇后娘娘,這是太子妃讓奴婢送來的點心。」
皇后從盤中挑起一塊翠綠色糕點,這是她愛吃的翡翠糕,再看看其它:白糖糕、粉玲瓏、玉麻酥,每一樣都是她愛吃的。
自己平日裡無意中透露的喜好都被魏子夫一一記下,王皇后不由得感歎她的心細。
王皇后笑瞇瞇地吃著糕點,卻不期然聽到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母后,別來無恙。」
程玄突然從外面走進來,笑得很詭異。
王皇后面色微沉,道:「放肆!誰允許你未經通報就進來的?!子夫!」
程玄笑道:「母后不必喊了,太子妃恐怕不能來了。」
王皇后心下一驚,冷冷地盯著程玄。
「你想幹什麼?」
王皇后欲站起身,只覺得一陣暈眩襲上腦門,腳下一個不穩差點向後摔去。心中一驚,連忙伸手扶住桌子,這才勉強站住。
「呵,母后,您是不是覺得頭暈,無法用力呢?」程玄嗤嗤笑起來,「這是因為這糕點裡加了一點藥的原因。」
王皇后想起剛才吃的那盤糕點,心中冰寒。
「程玄,你可知挾持皇后是多大的罪名?」王皇后強裝鎮定斥道。
程玄不屑地道:「母后急什麼,太子一會就到,我們兄弟好久沒聚,我可想念我這個太子弟弟得緊。」
王皇后心下微凜,不知道這個大皇子要幹什麼,但她斷定,魏子夫已經被她所制,程玄欲加害安然。
程安然接到信報,帶著人馬,立刻快馬加鞭,趕了過來。
身披黑色斗篷的太子從人群中緩緩走出,點點鮮紅的血漬點綴在象牙色的肌膚上妖異非常。
這表明,他已經經過了一輪搏殺,程玄不禁心中一駭。
自己還沒談條件,他已經下手,這人太強悍了!
太子行的很慢,每一步都夾帶著凜冽的氣勢將人推到一邊。
程玄看著他慢慢走來,竟忍不住後退半步。
太子在程玄身前不過十米的地方站定,看著程玄和王皇后,沒有表情,目光平淡的似乎只是在看一件再普通不過的物什。
「皇兄,好久不見。」
安然淡淡地說,注視著程玄。
程玄強迫自己與他對視,卻在一秒鐘後不得不狼狽地移開目光。
太子那雙沒有感情的黑瞳似乎能將人吞沒,程玄受不了這種被侵蝕的壓迫感。
程玄強自笑笑,嗓子因為乾澀而沙啞,低聲道:「二弟,好久不見。」
「嗯,只是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相見。」安然平淡地說,「想怎麼樣呢?」
程玄嘶啞著嗓子輕笑道:「不想怎麼樣,也想做做你那個位子而已!」
「哦?」安然微微挑起眉尖,似乎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我還以為大哥更喜歡父皇那個位子。」
「真正想坐的是你吧?!」程玄尖著嗓子不甘地道:「別以為你裝得漠不關心我就看不出你的企圖,其實你就是想當皇上。我告訴你,我才是楚國的長子,你這太子的位置本來就是我的!」
安然不置可否地勾動嘴角,似乎是在笑,帶著些許的嘲諷。
「大哥不覺得我沒權決定誰當太子嗎?」
程玄覺得時間產生了片刻的停頓,心臟似乎被巨大的鎯頭狠狠一捶,一時間呼吸困難,禁不住後退一步才穩住身形。
程玄冷聲道:「只要你上書父皇自請放棄太子的位置,母后和你的愛妃自然無事!若不然——」
程玄冷冷一哼,匕首架在了皇后的脖子上,鋒利的刀刃立刻在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安然看了一眼那道血痕,周圍的火光淡去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和恨意。
安然依然是那個淡然的青年,道:「你給母后吃了什麼?」
「沒什麼,迷筋散而已。十個時辰後藥效自然會散去,只是……」程玄印惻惻地笑,「不知道母后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呢!」
安然抬起手,周圍的禁軍紛紛拉弓搭箭,安然展開他到來後的第一抹笑容,明艷不可方物:「這裡有兩百多名弓箭手,一人一支箭就可以將你射成刺蝟,二哥要試試嗎?」
「你敢嗎?!」程玄推出皇后,自己躲在後面,獰笑著對皇后說道,「看吧,這就是你疼愛的兒子!」
王皇后與安然的目光在瞬間交會,隔著禁軍,隔著太極殿的大門,隔著程玄和他鋒利的匕首。
王皇后神態安定,不驚不怒,泰然自若,彷彿為了兒子死,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一般。
安然的目光僅僅是在母后身上滑過去,甚至沒有停頓,他平靜地說:「我愛母后,但是如果要為了一個人而讓千萬人陷入水火,倒不若現在就讓我背上大逆不道的罪行。痛苦,我受;責難,我擔;地獄——我去!」
安然的聲音低低的,緩緩流過每一個人的心,帶走了什麼,沉澱了什麼。微妙的變化,沒有人能說清楚,卻知道,手中的箭不會再顫抖,看向殿中人的目光也不會再飄忽。
同樣感覺到周圍人的變化,程玄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慘敗中透著青灰,他看向王皇后,卻發現後者竟然也是神色自若。
程玄驚恐地看著安然再次抬高了他的手臂,隨之動作的是禁軍的弓箭相繼瞄準了自己,雖然明知道這些箭矢一旦射出,王皇后也必然受傷,但他們的動作卻沒有半分遲疑!
完了!程玄突然感到絕望。他沒想到安然真的可以冷情到這個程度。他一直以為安然多少會顧及一點皇后,卻沒想到……
就在安然的手即將揮下之際,異變突生!
王皇后一側的一個宮女突然閃電般出擊,素手拔出程玄身邊的侍衛身上的黑玄鐵箭,反手一刺,狠狠地刺入程玄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