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過的程鵬飛居然是一個漂亮的男孩子,肌膚是健康的陽光蜜色,唇色恢復了水潤,長長的睫毛下是一雙善解人意的雙眼,細瘦的身量尚未長完,但看起來清俊極了。
清涼的藥膏,帶著甜甜的香氣,程鵬飛看著眼前這個不比他大多少的絕美少年,許久說不出話,因為無雙在軍營一直是男裝打扮,因此讓程鵬飛以為她是男子。
娘死以後他四處討飯為生,一直被別人叫「小雜種」,從來沒有人對他這樣好,他覺得這個少年是可以依賴的,雖然看起來實在是冰冷的很,一顆小小的種子埋在了這個瘦弱少年的心裡,生根,發芽……
無雙一向有冬泳的習慣,經常去天冰河中洗澡,縱是大雪紛飛也從來沒變過。
唐少淵早已經下令禁止任何人接近這條河,因此無雙十分放心地洗著澡。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讓無雙的耳朵輕動,有人來了……
「誰?」迅速飛身跳出冰洞,裹上棉衫,一個瘦弱的身影提著一個與其身材不成比例的大木桶,臉上的表情有點驚慌失措,扭捏在站在遠處。
無雙走過去疑惑說道,「你要洗澡?」
「不,不,不!」程鵬飛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他極力分辨,但又有些口拙,程鵬飛有些畏懼的看了無雙一眼,然後飛快的把頭低下,「我不是想洗澡,我……我……我只是給你送熱水來了!」
「我已經洗好了!」無雙一說完,就看到程鵬飛臉上有一些失望的神色,再看程鵬飛提著的大木桶裡有些漂浮著的東西,無雙撈起一根,放在眼前看了看,她似乎明白了點什麼,但同時也在心裡歎了一口氣,「這……是你弄得?」
程鵬飛點了點頭,有點遲疑,「嗯,這些,這些……東西是知道你每天早上要洗澡,我昨天去後面上山挖的,我娘說,用覓蘭草洗不會生凍瘡。」
無雙心中一熱,抱著程鵬飛道:「鵬飛,謝謝你!」
程鵬飛的小臉一下子紅了,更是結巴得不知說什麼好。
在這寒冷的古代,無雙第一次感覺到了人與人之間的親情,大人的世界,太多算計,太複雜。
不能信也不敢信,但這個孩子,卻是把她當成了可以依賴的,最親的人!
翌日,無雙在書桌前教程鵬飛學習兵法的時候,唐少淵緩步走了進來。
雖然唐少淵一天到晚不是笑瞇瞇的就是面如春風,但鵬飛就是怕他,一見他進來就規矩地站好。
無雙合上兵書道:「今天就先到這裡,你先回去吧。」
程鵬飛閃著亮亮的大眼睛,小聲的問道,「嗯……我……我能不能把這本書帶回去看?」
無雙摸了摸他的腦袋,輕輕笑著,「好,但是不要讓別人看到,知道嗎?」
程鵬飛的嘴邊綻開一個甜甜的笑容,還帶著兩個小巧的梨渦,「知道了,那我……我走了哦。」說完,蹦蹦跳跳的跑出無雙的營帳。
無雙很喜歡這個小傢伙,雖然他有點膽小,但實在是個可愛的孩子,在教他習武的時候,無雙無意中發現這個孩子居然寫的一手好字,無雙就寫了一本簡單的兵書給他做啟蒙讀物。
「你這幾天都不理我!」唐少淵眼見四下無人,放下太子的架子,一臉幽怨地說。
無雙面無表情地說:「你又不是小孩子!」
唐少淵突然展臂,將無雙緊緊地擁在懷中。
那寬大的衣袍將無雙包住,溫熱的男性氣息撲面而來,淡淡的芝蘭香氣薰人欲醉。
他的眼晴像深邃得望不透的深海一般,帶著一股柔柔綿綿如江南三月杏花煙雨一般的譴卷,將她罩在其中,幾乎在一瞬間,她就要跌進他夢幻一般的眼眸中。
無雙從來都知道,只要唐少淵想,他可以迷住任何一個女子,就如同自己初見那晚一般。
「無雙,你明白我的心意,對嗎?」唐少淵在她耳邊吹氣,如盅一般低語。
無雙垂下睫毛,僵著身子道:「明白什麼?」
唐少淵一向溫柔的臉上突然湧現了怒氣,眉皺著,牙磨著,聲音聽著讓人發酸。
他捏著她冰涼的鼻子道:「你這磨人的妖精,你知道我心儀你,可是你偏要這般不冷不熱,害苦了人。我今晚就把所有心裡話說出來,你嫁我好嗎?我可以給你最尊寵的地位……」
無雙輕輕地掙開他的懷,拔了拔燭花,淡淡地說:「你不怕別人說我是秦國的棄後……」
唐少淵伸出一指掩住她的唇:「我不在乎!」
無雙一怔,慢慢地道:「我是個充滿戾氣和血腥的女子,不適合你,唐少淵,我答應幫你奪回帝位,我一定會做到。但是有些事,我做不到,況且現在戰事末明,我們還是好好準備準備吧!」
唐少淵沉著臉道:「你還在想著程安然?你明知道他是你哥哥,你們不可能的——」
無雙眉毛一擰,打斷他的話:「我做事自有分寸,你不必說了,我累了,要睡覺了!」
唐少淵只覺得胸中如塞著一塊鐵石般悶煩,想他生為太子,從末向人低聲下氣,如今已經放低了姿態,無雙仍愛理不理,不免想要發作,但最終只是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他走之後,室內的燭光隨之熄滅,唐少淵慢慢地伸開握著拳頭,一拳砸向一顆大樹,震落下枯葉片片。
程無雙,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為何,你卻不接納我?
冬日本不是作戰的時候,一般雙方打仗的人都會默契地選擇冬季休戰,一方面休養生息,另一方面是因為冬天實在太冷了,而且糧草不足。
但無雙這次偏偏要反其道行之,要攻其不備,出其不意。
就是唐令的士兵躲在溫暖的皮帳中取曖的時候,唐少淵的二十萬大軍軍已整裝待發,即將給予他致命一擊!
「倒酒壯行!」唐少淵金石玉響的聲音染上了金戈殺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