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我去取些冰樁來,先將墨惜緣的魂魄用法力護著,待我取來冰樁你再為其塑形,可好?」聽二人這麼一說,明玉修終於是明白了,若不是被明玉寒攔下,當下便已經衝到了冰山之上了。
「好,我先回冥界一趟,看看能不能尋到小公主的那一魂一魄,若是尋不到,蘭墨一行就非去不可了。」
「屬於那個女人此世的魂魄已經變的黑了,她手中的冤魂何止千百,冥夜,若是我猜的不錯,你冥界的冤魂有不少都是喪生她手。」雖只在恢復法力之後見過墨昭然一次,卻是看清了她的魂魄,令他生厭。
「這話卻是不假,冥界那些戾氣較重的冤魂根本就無法轉世,全都是拜她所賜,我們取了她的魂來,倒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王兄,話雖如此說,她畢竟是人類,且出生皇族,若是由我們的手除去,終是會遭天譴的。」
「對付她自是不需要我們親自動手,想取她命的人怕是多的去了,我們不過等著收魂便好。」明玉寒唇角浮起詭異的笑,心中已有了計謀。
玉涔晃眼三日的時光於蘭墨來說卻已是過了三個月,許是得了冥夜等人的神光拂照,鳳帝雖仍是神志不清,卻並未駕崩,終是昏昏沉沉,時而也會清醒。
無茗破例被安葬在皇家陵墓中,追封為從二品軒燁皇子,無澗也就是現在的墨惜澗終日與鳳後陪在鳳帝的身邊。
「澗兒,對古家,你現在有何想法?」坐在鳳帝的床榻邊,鳳後毫無顧忌的詢問著。
墨惜澗雙手一抖,抬頭,看著鳳後,不做聲。
「緣兒都告訴過我了,合著規矩,你也應該叫我一聲父後,對父後,有什麼話就別憋在心裡了,父後當年與你父君也是好兄弟,如今你父君去了,照顧你們本就是父後該做的……孩子,這麼多年苦了你們了,如今茗兒也去了,塵兒與人不同,緣兒下落不明,你母皇又是這般……」說到最後,鳳後的聲音已經開始哽咽,沙啞的說不出話來。
墨惜澗喉結滾動,眸中染了水汽,看著鳳後終是無言。
許久,輕歎一聲,墨惜澗沉聲道,「父後,無茗命喪我手,我雖不是真的想殺他,這卻已是不爭的事實,親手殺死自己相依為命的弟弟,這種感覺……父後,您能明白麼?」低聲抽噎著,墨惜澗像是一個迷失路途的孩子。
將墨惜澗攬入懷中,輕拍他的後背,鳳後疼惜的安慰道,「傻孩子,茗兒的死與你無關,你不用自責了,我們雖不知道茗兒為何會做出那般選擇,你卻是看見了茗兒當時的樣子的,他渾身都是傷,就算不是死在你的劍下,他也絕不會活下去,那孩子的性格像極了你的父君,受不得半點的屈辱,卻是可以為了親人忍下一時。」
伏在鳳後的懷中,墨惜澗緊握著拳頭,任由著指甲嵌入肉中,絲絲的血漬從掌心滲出。
那日,他仍記得清楚。
無茗不合身的衣衫下,沒有一處的皮膚是完好的,身上處處是鞭痕,錐刺的痕跡,更是有沒有清淨的燭蠟。若不是在倌樓中生活了那麼多年,墨惜澗斷然是不會知道那些痕跡代表著什麼的,可是,那些痕跡清晰的擺在他的眼前,他再清楚不過了。
無茗生前遭受了虐待,更是殘忍至極的性|虐,而那個施虐的人……每個人的心中都清楚,卻是束手無策。
「可是,父後,我看的出,無茗之所以會選擇死卻是對我的絕望,他沒想到我會用劍指著他,否則,他不會死的,他還沒告訴我他為什麼要那麼做。」墨惜澗眸中的悔意隱不去,遮不住,「可是,他為何要背叛緣兒,我不明白,究竟是為什麼。」
「他沒有背叛過,他之所以那麼做只是為了保護你。」冥夜突然的在鈺璇宮現身,若不是早已知道冥夜的身份,難保兩人此刻不被嚇了一跳。
「冥太子?」不知冥夜此時為何會出現在鈺璇宮中,又聽他說出那番話,墨惜澗疑惑不解,又想起墨惜緣是被冥夜一行人帶走的,遂問道,「緣兒現在可好?」
身形怔了一下,冥夜笑了笑,昧著良心道,「嗯,還不錯。」
「這樣我便放心了。」言畢,方想起無茗之事,墨惜澗詢問道,「方纔太子殿下言無茗所行,可是有何我等不知之事?」
冥夜不言,只是點點頭,隨即,手中光亮閃過,一面鏡子出現在冥夜的手中,「此鏡名為玄光鏡,乃我冥界至寶,能夠通曉過去和未來,透過鏡子,你們便可知道前因後果,無茗以往的那些舉動,自不用我再多言。」
將玄光鏡甩出手中,玄光鏡懸在空中,變大,鏡中的影像一點一點的顯現出來。
墨惜澗記得,那是他們開苞之夜的白天,也正是那一天,他們遇見了墨惜緣,被墨惜緣高價拍下。
無茗一如既往的白色的衣衫,仿若墮落凡塵的謫仙,不染纖塵。俊美的容顏,無論在哪裡都是人們注視的焦點。
那一天,無茗曾消失過一段時間,當他問起的時候,無茗只是吞吞吐吐的並未說清,那日的他並未在意,如果當時便留心了,或許就不會有現在的悲劇。
畫面定格在無茗的身上,在無茗的身畔,還有一個黑衣人,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墨惜澗知道,那人就是墨惜塵。
無茗被蒙著眼睛,身體僵硬在那裡,似乎是被人點了穴道。
絕美的雙眸中遮不住的懼意,深深的暴露了無茗此刻的心情,他在害怕。
「你們是誰?為什麼要抓我?」戰戰兢兢的問著,無茗的聲音在發抖。
「只要你按我的吩咐,我自然是不會傷害你。」黑衣人冷著聲音,帶著威脅。
「我……我為什麼要聽你們的?」
「你有一個哥哥是不是?他是你唯一的親人,如果你按照我的吩咐,我不保證你的哥哥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你,你威脅我?」
「那又怎樣?」黑衣人不甚在意的說著,「除了接受,你還能如何?莫不是你想讓你的哥哥——死……」
無茗刷的臉色變的慘白,害怕的看著眼前的人,「你想讓我做什麼?」
「如此,也不做什麼,今晚會有一個夕小姐前來,你要做的事情就是盡你的一切力量讓她拍下你,接近她,得到她的信任,成為她的人之後將她的行蹤報告給我。」
那時的無茗並不認識墨惜緣,更不知道這個人會是他以後掏心掏肺的愛上的人。此時,為了他唯一的親人,他只有答應。
「好,我答應你,我會盡力,若是沒有被她拍下又該如何?」
「若是沒有,那我自然不會為難你們。」
言畢,黑衣人使了一個眼色,身邊的人解開無茗的穴道,放開了無茗。
「今天的事情,只有你知我知,若是讓第三個人知曉,你的哥哥一樣會因你而死,你最好考慮清楚。」
「我知道了。」
無茗倉皇無措的身影落入墨惜澗的眼中,揪心的疼痛在墨惜澗的胸腔蔓延。他的弟弟,唯一想要守護的弟弟卻是為了他而做出了那樣的選擇,而他呢?他卻在無茗最脆弱的時候去懷疑他,不相信他,甚至用劍去指著他,給了他致命的傷害。
如此的他,有何顏面去說自己是無茗的哥哥?
玄光鏡中的畫面一直在不停的跳轉著,一幕一幕全是與無茗有關。雖然無茗被迫的做了墨惜塵的人,卻是從來都沒有做過傷害過墨惜緣的事情。
一身黑衣的無茗出現在了玄光鏡中,墨惜澗知道,這身裝扮的無茗只有在見墨惜塵時才會有。忽然間,墨惜澗覺得自己有些明白了,為何摯愛白衣的無茗為何會在那時選擇黑色的衣衫。白色代表著他的純潔無瑕,似是神聖不可侵犯,而黑色代表著黑暗,是他陰暗的不想讓人知道的一面。
「不知道主人找我何事?」無茗冷淡的口氣,與他渾身的氣質渾然不服。
「鳳後下了後諭遍尋天下名醫為鳳帝醫治,這件事你應該知道。」此時,看不見墨惜塵面具下的一張臉,然,那種略帶興奮的語氣卻是任何人都聽的出的。
「主人有何吩咐?」刻意的忽略掉墨惜塵的語氣,無茗只是淡淡的問著。
「我要你進宮去,你的醫術我知道的,相信墨惜緣也是知道的,她已經出宮找你了,並且帶著鳳後的貼身玉珮,她會把玉珮作為信物交給你,而你要做的就是以假亂真,把真的玉珮交給我,這一塊交給墨惜緣。」墨惜塵從懷中掏出一塊晶瑩剔透的玉珮交給無茗,上好的玉質,絕對是難尋的珍寶。
接過玉珮,無茗只是掃了一眼,不甚在意道,「好。」
眼中浮起一抹算計的笑意,墨惜塵又掏出一個小瓶交給無茗,「記得,想個辦法讓鳳帝把這瓶裡的藥吃下去。」
「這是什麼?」沒有接過藥,無茗沉聲問著。
「你這是在對我的質問?」玩味的夠弄起嘴角,墨惜塵手指撫過無茗的臉頰,「告訴你也無妨,這裡是好東西,可以讓鳳帝醒來後與常人無異的好東西,只是,當最後一粒藥丸吃下去的時候,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鳳帝了。」
「你想利用我來嫁禍惜緣公主。」肯定的語氣,沒有絲毫的疑惑,無茗不是傻子,這一層的關係輕易的便參透了。
「你很聰明,但是有時候還是糊塗一些好,聰明反被聰明誤。」
「我會照做,你別想動我哥哥一根寒毛。」收起藥,無茗的語氣中帶著警告。
「你現在的立場沒有與我談條件的資格。」
將藥瓶握住手中,無茗的骨指因用力而變得蒼白,他卻並不去在乎這麼多,哽咽了喉結,終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良久,無茗才道,「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先走了。」
「慢著。」眼神一掃不遠處的隱秘角落,對著左右使了一個眼色,墨惜塵饒有興趣道,「離開之前你還得做一件事。」
怔了怔身形,停下腳步,不好的預感在無茗的心中漾開。
隨著墨惜塵的聲音落下,兩個再熟悉不過的人被墨惜塵的左右帶到了無茗的面前。
「你想做什麼?」看著眼前的幻影和幻刀,即使是在墨惜塵面前從不喜形於色的無茗也動容了,壓低著體內的慍火,低著聲問。
「聰明如你,自然是知道我想做什麼。他們看見了我們的事情,你應該知道,只有死人才可以保守秘密。」墨惜塵無所謂的笑著,兩條人命而已,對她而言不值一提。
「這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
「怎麼會無關呢?我還不知道你對我的忠心呢,藉著他們的兩條命,正好可以向我聊表你的忠誠。」
「你別太過分,我們不是從屬關係,我無需對你忠心。」
「哦?是這樣麼?那很好,你要知道,我要奪位並非要嫁禍墨惜緣不可,她若是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我得了皇位更是名正言順。」一邊說著,一邊看著無茗的反應,墨惜塵很滿意自己製造出來的效果,「怎麼樣?你是要繼續和我做對談條件還是要如何?你是聰明人,我早就說過。」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而無茗除了接受別無他法。
以前,只有一個無澗是墨惜塵牽制他的工具,而現在更是多了一個墨惜緣,兩個他在乎的人的生命全都交在了他的手上,他走投無路了。
只是,那時的無茗並不知曉,無澗和墨惜緣,不管是哪一個都用不著他的保護,他們有足夠的自保能力,甚至可以毀滅墨惜塵。
只是他們把無茗保護的太好了,好的讓無茗絲毫不知曉他們背後龐大的勢力,他們怕無茗會被嚇著,會被牽扯到無辜的血腥之中。
然而,他們沒有想到的是,無茗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被牽扯了進去,更是被無奈的安排上了命運的軌跡。如果不是他們把無茗保護的太好,以至於不讓他知道一點點的消息,無茗也不會走到那一步,更不會有今天的結局。
只是一切只是如果。
接過墨惜塵遞上的一把鋒利無比的短劍,無茗一步一步走向幻影和幻刀,閉上眼睛,沒有猶豫的兩劍,直刺二人的心臟,幻影和幻刀當場斃命。
短劍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在這個寂靜的時候顯得十分的不和諧。
滿意的看著這一切,墨惜塵拍手鼓掌,「無茗,你果然沒有令我失望。」
「你滿意了?我可以走了吧。」心有餘悸,無茗仍然不敢睜開眼睛,親手殺死與自己相處多日的人,這叫他情何以堪?
沒有回答無茗,墨惜塵從地上拾起短劍,擦拭了上面的血跡,漠然的開口,「知道麼?這把短劍以後會刺入墨惜緣的心臟,今天我只是讓你熟悉一下這中感覺而已。」
無茗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腳步似有千斤重一般,杵在原地,抬不起。
見狀,墨惜塵很是滿意,勾起嘴角邪魅的笑著,「怎麼樣?是不是覺得血腥的氣味聞起來很舒服?」
「瘋子!」無名冷冷的看了墨惜塵一眼,瞇起的雙眸中帶著強烈的厭惡的神色。
「瘋子?哈哈,是啊,我就是一個瘋子,早在許多年前我就已經瘋了,只要墨惜緣不死,我就一直是個瘋子!」墨惜塵大聲的笑著,狂妄的笑意下是若隱若現的悲傷。
不願意再此多做停留,無茗終於是抬起腳,遠離這裡。繼續留下去,看著同伴冰冷的屍體,瘋的人只會是他。
目不轉睛的盯著畫面,墨惜澗只覺得心臟好似在無形中被什麼東西抓住了一般,緊揪著,生疼。
「無茗——」壓著聲音,沉痛的喚著,墨惜澗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若是他能早一些知道這些事情,無茗便不會死了。
「澗兒,別難過了,父後相信茗兒也不希望看見你這麼難過。」輕拍著墨惜澗的肩膀,鳳後安慰道。
這時,床榻上發出輕微的聲響。墨惜澗與鳳後同時看去,只見鳳帝微微的睜開眼,伸出手臂,似是要抓住什麼一般。
「母皇——」「可卿——」
墨惜澗與鳳後同時跨步到鳳帝的身邊,一人握住鳳帝的一隻手,看著鳳帝,滿臉的疼惜。
冥夜不著痕跡的皺著眉,輕搖著頭。鳳帝眉心的紅光愈盛了,若再不解咒,那後果不是他所能承擔的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