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禁止動用法力,違令者,煉魂術論處。」那日,銀髮飄飄,雨絲飛揚;那日,一聲不容違背的命令;那日只為了求一個公平,只為了向心愛的女人發洩自己的不滿,置族人性命於不顧……一句賭氣的話語,害了那麼多無辜之人。
自私麼?
若是自私能換來結果,就讓他自私一回又如何?
可是他的自私換來的卻是更多人的性命。
如此,不如不要。
轟然的跪倒在地,只為了懺悔。
「我明玉寒枉為玉涔之王,在此向因我自私而喪命的族人懺悔,我不敢奢求你們的原諒,我們妖族除非自己轉世重生,否則只有一次的生命,我……我對不起你們。」
雙膝跪地,兩隻手臂撐在地面上,低著頭,心頭淚滴落在山崖之巔。
用法力感應了明玉寒的位置,明玉修追蹤而來。
落腳在崖頂,抬起的腳卻再也邁不出一步。
驕傲如王兄,如今竟是下跪抽噎麼?
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卻聽見明玉寒的聲音。
在明玉修出現的瞬間,明玉寒便已經感覺到了,如今自己這番模樣,怕是讓他為難了吧!既如此,倒不如自己先開口的好。
拭去眼角的淚,緩緩的起身,背對著明玉修,聲音有些嘶啞,「玉修,你怎麼找到這裡了。」
「啊……」從錯愕中回神,明玉修方才意識到自己失神了,聽聞明玉寒的聲音,這才憶起前來所謂何事。
「昭然的轉世三日後大婚,王兄,你是不是……」是不是要回去看看,只是這句話卻是說不出口,王兄已經忘卻了前塵,如此,不知道是不是要讓他憶起。
「惜緣要成婚了麼?」無奈的一笑,心中千般滋味說不明,道不清。
倌樓的初識,相互的調戲,不由自主的關心……陌璃宮的暢談,月夜下的牛飲,阮秋閣的傷害……一幕一幕,如今竟然都已成過往……
本欲在這山崖之巔尋找心中那抹熟悉的感覺,卻是一幕又一幕的畫面湧向腦海。
原以為只是過客,卻是已經印入心裡;原以為只是初識,卻已有相識三世。
只是,如今,全都都想起來了又能如何?
她已經忘記他了,而他卻追著別的女人到了這裡。
儘管這個女人是他曾經愛的女人。
曾經的愛,愛過了便過了,只是愛過而已。
愛過你,不是虛幻,只是過去了罷了。
「怎麼會這麼突然就大婚?」終於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他還是敢肯定的,墨惜緣絕對不是如此草率行事的人。
「消息回報說是張貼的皇榜,已經詔告天下了,那個男人是蘭墨俞家的少爺俞仕陽。」
「俞仕陽……」默默的念著,眼神飄渺的看向遠方,「是他麼,竟然真的是他麼?」
「王兄認識此人?」撓著頭,眼中充滿疑惑,明玉修不解的問。
明玉寒微微頜首,算是默認。
「她,怎麼樣?」
「她?昭然的轉世?」
「嗯。」低應一聲,不再做聲。
「只傳來了她大婚的消息,其他的消息倒是沒有聽說,要不我再派人去查看一番?」明玉修試探性的問道,他的這個王兄,心思不是一般人可以琢磨的透的。
「不必了,我親自去。」
「親自?」像是不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一樣,明玉修重複一遍,隨即反應過來,「好,親自去好。王兄,你終於是發現了自己的真心了啊,你果然是愛著昭然的,我就知道。」
怔了怔神,明玉寒默默不語,良久,方才說道,「可是已經遲了。」
悲傷的氣氛渲染了山頭,明玉修亦不做聲響,只有颼颼的冷風吹拂著衣角,吹蕩著人心。
山風襲人冷,無情怎生痛。
那日,彼此下注,賭上真心;如今,賭約仍在,物是人非。
「玉修,替我守在紫滄,守護好惜若,不可以讓任何人傷害到她。」
收回心思,明玉寒語氣堅定,這一次,已是最後的機會。
「我?王兄,你是要去蘭墨?」
「是。我要去找惜緣,即使她要娶別人為妃,我也要把話說明白,就算她不記得我,我也絕不給自己留下遺憾。」
「王兄,你,你記起多少了?」
「就在剛才,我想起了所有,前世今生,我全部想起來了。」緩步至明玉修的身前,笑著拍上明玉修的左肩,「玉修,紫滄交給你了。這一世,是我負了惜若,若是她問起,就照實說起。我不想再放開惜緣。」
「好,王兄你放心去便是,紫滄,由我替你守護,定然不會讓人傷害惜若一分一毫。」回給明玉寒一個堅定的眼神,明玉修做著保證。
月牙白的錦袍上用棕色的絲線繡著遒勁的枝幹,桃紅色的絲線在枝幹出繡上朵朵盛開的桃花,紫色的蟬翼輕紗罩在身上,腰間是淡粉色的水稠絲帶束身。墨玉髮絲披肩垂下,金質的梅花簪上點綴著五顆亮白的珍珠,隨意的插在鬢髮上,鳳眸如星,蹙眉似黛。白皙的臉蛋上透著幾許淡粉,緊致的鼻子下一張小嘴赤紅。
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墨惜緣緩緩的抬手,摸上自己的臉,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未曾妝扮過了,今日若不是被鈴兒那丫頭逼著,自己才不會耗時在這些個事情上。
「公主,是不是不認識自己了?」鈴兒捂著嘴竊笑,「平日裡,奴婢要替您梳妝,您總是嫌麻煩,瞧您現在都不認識自己了。」
「你這丫頭,就你嘴貧,看本公主怎麼收拾你。」
說著,從銅鏡前起身,墨惜緣追著鈴兒滿屋子跑,笑聲傳遍了整個陌璃宮。
「好了,好了,公主,奴婢再也不敢取消公主了,公主您大人有大量,饒了奴婢這一回吧。」一番的追逐打鬧,兩個人皆是香汗淋漓,直到鈴兒開口求饒,墨惜緣方才作罷。
「這一次就饒了你這一回,若再有下次,看本公主怎麼收拾你。」瞪了鈴兒一眼,墨惜緣笑言道。
「是,奴婢謝公主大恩大德。」伏身謝禮,鈴兒嬌態的模樣惹得墨惜緣一陣嗤笑。
不滿的嘟著嘴,鈴兒嗔怨道,「公主您又取笑奴婢。」
「好了,好了,不笑還不行麼?」收住笑容,鳳眸黯淡了下去,墨惜緣沉聲道,「鈴兒,你知不知道,其實我一點都不想做這個公主,我只想生在普通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