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在平息很大的怒氣。
半晌,他終於抬起頭與我對視,沉著嗓音說:「太醫在你茶中查出了紫綺羅,而且從你的症狀來看,已經一個月了。也就是說,當我們知道你懷孕後兇手也知道了,並且很快就下了藥。由此,整個皇宮、乃至你們府裡,都有嫌疑。」
「不!」猛然聽到上官鈺懷疑我們府裡也有嫌疑,我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一倍。我相信爹娘會害我,絕對不會,還有哥哥,大哥二哥都對我這麼好,怎麼可能?至於下人,這些年來我已經完全改變了顧采月刁蠻任性的脾氣,對待他們都是和藹可親的,他們不可能跟我有仇!
至於上官鈺口中說的紫綺羅,我知道是一種益處大於害處的東西,一般的人拿它泡茶喝可以光澤肌膚,烏髮明眸。它的味道更是和大楚的一種叫姚山青針的茶非常相似,不是高手一般品不出來。但是紫綺羅價格昂貴,一兩就要一百兩銀子,一般百姓是買不起的,所以有些館子矇混客人,經常用充好了的姚山青針茶水代替紫綺羅,騙到很多貴族或者富商的錢。可就是這麼好的東西,獨獨孕婦不可碰。短期服用者生下來的孩子會癡呆,長則則流產。我一個月便被這藥整的流產了,可見份量放的很多。
既然斷定紫綺羅是元兇,那必是有錢的人才會出手,那到底是誰?誰才是幕後黑手?
我和上官鈺將得到的消息分析了半天,只得出這個出手者必是對我們的事情十分清楚,而且是個有錢的人。這麼說,這個人可能是我們宮裡的人,或者我們宮裡出了內奸?
「這件事沒那麼簡單,我必須好好查查。」他洗漱完畢,脫衣上床。我看著他疲憊的面容,心裡一疼,情不自禁的撫上他的臉,「兇手固然可惡,可你也不要累壞了身子。」
他一時頗為感動,反手握住我的手,將我輕輕攬入懷裡,口氣卻是非常陰沉,「害死了我們孩子的兇手我必須找到,不然無法平息我的恨意。」
他一邊說著,一邊手上不自覺的用力,我被他捏的生疼,不由得嚶嚀一聲,才讓他回過神來,非常歉意的看著我,「捏疼你了嗎?對不起。」
我忙摀住他的口,「不用說對不起,我們是一家人。」
他的眼睛一亮,緊緊的握住我的手點點頭。
「好了,天色很晚了,趕快睡吧。」他體貼的幫我將枕頭放好,小心的扶著我躺下。我閉上眼睛,喉間發酸,緊緊握住他溫暖有力的大手才安靜下來,一日的疲憊讓我很快進入夢鄉。
我流產的事無法隱瞞,因為十月懷胎,一朝分娩,我不可能無中生有的變個孩子出來,十個月後皇上也不可能莫名其妙的孫子就沒有了,所以皇上只能趁著現在剛剛懷孕不久,將這個消息公佈了。文武百官立時炸開了鍋,皇上的嫡孫子沒有了,太子的第一個孩子沒有了,這件事非同小可,文武百官紛紛要求調查。皇上急忙平息了眾臣的議論,告訴大家已經再查這件事了,這才微微平復了紛亂,但這畢竟是皇家的家務事,讓大家知道一下就好了,多餘的事情皇上是不願意將細細一一透露的。
「月兒。」娘一路匆匆而來。我知道這件事根本無法隱瞞娘,她知道後必定會進宮來看我。我出事第三天,她終於得到恩準可以進宮。她一臉的焦急與悲痛,看到我眼淚幾乎奪眶而出。
「娘——」我哽咽的看著她,「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我的孩子。」
她搖了搖頭,伸手擦著我臉上的淚,殊不知她已生皺紋的臉上也滿是淚痕。尤記得一個月前,娘還千叮嚀萬囑咐的要我好好生下孩子,誰知才過了一個月這個孩子已經離我們而去,一切成了空談。
「月兒,你別自責,你爹已經將事情告訴我了,這不是你的錯,是那個兇手,兇手!」娘咬牙切齒瞪著房間的某個地方,彷彿恨不得將那個兇手拽出來撕成碎片,神情是我從未見過的凜冽。
我低下頭去,為娘也有如此狠辣的一面而驚顫。她從來都是溫溫柔柔的,即使心中有火,也不會顯露在臉上,讓你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而這次她居然表現的這麼明顯,可見是動了真格。娘都如此,何況爹呢?
我想來想去,終是不放心爹,不由得低聲問:「娘,爹還好嗎?」
「你爹?」她愣了一下,「我從來沒有見過你爹那麼冷靜過,他一個人在書房坐了三個時辰,實在冷靜的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娘彷彿想到了爹的樣子,臉色有些恐懼。單單就是從娘的表情來看,我就可以想像爹的臉色有多麼差。我這個爹越是冷靜越是可怕,恐怕他心裡不知多恨那個幕後黑手,只差沒跟他單挑了。
「你二哥快氣死了,在家裡急著要為你報仇,我攔都攔不住。」娘無奈的搖了搖頭,不知該拿二哥怎麼辦。我想到二哥義憤填膺的樣子,心裡一陣感動。以前我和他說話的次數總過不超過五次,現在感情越來越好,他會與我同仇敵愾,我的敵人就是他的敵人,心中甚是欣慰。
談話的時間越長,娘的悲憤也漸漸平息下來,她炯炯的看著我出神,我想到失去的孩子,眼睛又模糊了。
她見我神色疲憊,不忍再打擾我,叮囑了幾句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才百般不放心的回家了。
日子轉瞬過去了兩天,上官鈺每天都是早出晚歸,我知道他既要忙朝堂上的事,又要追查兇手,著實非常累,而今天距離我小產已經五天了。
午後的陽光慵懶的灑向地面,我吃過午飯,讓紅兒把房門和窗戶都打開,透透新鮮空氣。凜冽的北風被陽光一照,也顯出暖意,暖暖的吹進來頗為舒服。由於紅兒每天按時給我吃了太醫開的藥還有十全大補湯,我的身子略微有些恢復,不似前幾天那麼虛弱。
我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等紅兒端來今天的藥。誰知等了一炷香的時間,那個丫頭還是不見人影。
這丫頭,跑火星上給我端藥去了?我有些奇怪的朝門口望了幾眼,張口便叫,「翠兒。」
因為我身體虛弱,上官鈺怕人多了吵著我,所以只讓紅兒一個人在屋裡,其他人都守在門外。這會紅兒出去了,屋裡只剩我一個人了,我只好把翠兒喚進來。
誰知那丫頭好像耳朵被堵住了一樣,我喊了兩聲,她一點反應都沒有。我沒有辦法,只好強撐著身子坐起來,使勁渾身力氣又喊了一聲,「翠兒。」
「小姐?」她終於聽到我的呼喚了,急急忙忙的衝進來,神情有些慌亂,我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隨口問了句,「慌什麼?」
誰知她竟然臉色微微一變,忙搖了搖頭岔開話題,「小姐找奴婢什麼事?」
我沒有過多注意翠兒的奇怪,只是開口問:「你幫我去找找紅兒,她端個藥端到什麼地方去了?」
翠兒微微一頓,點了點頭,「好,奴婢這就去。」說完拔腿就往外走去。
「呀!」翠兒剛走到門口,就與迎面走來的紅兒撞了個正著。因為翠兒走的太快,險些把紅兒端在手裡的藥全部灑了,驚得她一連倒退了三步。
「怎麼了,這麼慌張?」紅兒忍不住問了一句,換來翠兒抬頭看了她一眼,囁嚅的搖著頭說沒什麼。
我看到這一幕,心中微微咯登了一下,今天的翠兒實在奇怪,她到底在緊張什麼?
「紅兒,你上哪去了,端個藥這麼久?」我抱怨了一聲。紅兒聞言臉色一肅,再顧不得翠兒的表情,直直的走過來,將藥放到我手上,盯著我說了一句,「殿下將侍奉茶水的奴才全部處死了。」
「什麼?」我驚得一口藥噴出來,不敢相信道:「你說什麼?」
紅兒顫了顫,老實的將前因後果和盤托出,「奴婢本來是去藥房拿藥的,卻聽見宮人們在議論殿下要處死人的事,所以就留了個心眼聽了兩句。他們說殿下將給小姐侍奉茶水的奴才全部處死了。」
上官鈺……處死了所有給我侍奉茶水的宮人?
我怔怔的抬起頭,看見站在門口面如死灰的翠兒,終於明白她剛才的失魂落魄是為什麼了。我足足驚愕了半晌,腦中不斷閃過紅兒說的十幾條人命!十幾條人命啊,就被他這樣一句話而沒有了?
「上官鈺,上官鈺在哪?」情急之下,我顧不得在人前稱上官鈺為殿下,直接將他的名諱叫了出來。紅兒顯然一愣,反應過來後才急急忙忙的回答,「殿下在皇上的書房。」
「父皇知道了?」我又是一驚。紅兒搖搖頭,「就是皇上下的命令。」
皇上?我徹底驚到了,居然是皇上親自下達的誅殺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