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惡鬼還活著。
他張狂低沉讓人彆扭又如魔鬼般的笑聲依然在耳邊不斷響起來。
「趙恆士,如果你想繼續榮華貴富,就該知道要追隨我才行。反正不管是梅洛蘭贏了還是宋天昊贏了,他們任一方都不會繞了你。」
「不可能?」趙恆士肥胖如豬腳的手抖動了一下,他無法相信這個宋天昊就是當年的秦天昊,多年來,他曾數度派人查找追殺他,他卻如人間蒸汽一樣,消失無蹤。
他會是宋桑青,他,要來報仇了?
八抬大轎一晃一晃地上了街市,趙恆士覺得轎裡面悶得慌,掀開了窗簾,吐了一口氣。突然一道讓他垂涎很久的身影閃入了他的眼裡。
北疆的六公主,南蠻的逃妃,美麗,華光未逝,趙恆士早就想一親芳澤了,只是苦無機會。
他突然奸笑了起來,或許,不用找那人,他也可以除掉梅洛蘭。他何不藉機利用慕雪的野心,從而達到目的呢?
呵呵,說不定,到時,他還可以得到他早就想得到的。
因為棲風樓已經讓梅洛蘭端掉,清風與雲娘她們的聯繫只得改成別的方式,幸好之前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也幸好有女皇的昏庸,讓長公主有所忌憚,才不至於清查內宮。他輕鬆地將有關於宋天昊的消息傳出了到了宋天昊在韻城裡的新的聯絡點,北城裡面一座不起眼驛站。
打開了一扇小小的窗戶,屋外,是川流不息的大街,不同於南城的熱鬧,來往的大數是商賈與平民。這裡,過往的多數是豪門貴族,達官王戚。
宋天昊透過這扇小小的窗縫,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大婚將至的激動與不斷加強的戒備。
長公主與大將軍,二公主與北疆王子的婚事同時舉行,這對孿生姐妹同時降生,又同時完婚,本身就是一件讓人激動又嚮往的事情。這人來人往的,無不都對此津津樂道。
「啪」的一聲,宋天昊用力將窗戶關上,一臉冰冷的怒容,遏止不住的氣憤。一想到梅洛睛就要躺到別的男子的懷裡,他原本已經冰得沒有了半點溫度的心臟忍不住快速跳動了起來。
他以為他可以放得下,卻沒想到,相思已入骨。愛恨情仇,辛酸自知,宋天昊不再只是個冰人,他想愛,即使那個人是仇人的女兒。
她只是她的女兒,她並非始作傭者,更甚至,她是在秦家滅門之後,他的父親死後才出生的。
這樣的她,不應該為那樁慘無人道的血案負責。
宋天昊閉上眼睛,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心裡依然是痛苦矛盾,一方面,他試圖說服自己,梅洛睛沒有任何的罪過,她是無辜的。另一方面,他又恨意縱生。
愛還是不愛,姑且不說,他沒法接受的事,她要嫁人的事實。
在聽到這個消息時,他全亂了,甚至於他一次又一次地告訴自己,他不應該如此待她。他想要她,那怕只是將她囚在自己的身邊,也不允許其他的男子佔有她。
他長途奔襲,不顧危險潛入了洛韻北城,藏身於這個聯絡用的小驛站,就是在等待機會。
清風從宮中傳出了信息他早就猜到了事情會有這樣的結局,他又給了他新的任務,查出梅洛睛出嫁時,將以何種方式,會經過那條路線前往她與慕白的新居:公主府的路線、送嫁的士兵的安排與公主府裡的佈置。
清風不負他的期望,第二天就傳來了消息,很湊巧的,梅洛睛到時會坐乘公主的鸞駕經過這裡。
宋天昊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地形,內心裡慢慢地浮起了一樁搶親的計劃來。
「少主,你當真要這麼做?」雲娘一臉的擔憂,半路搶親,搶的還不是一般的人,而且從清風的傳來的消息當中,可以得出,長公主定然對他有所防備,這種情況下,只怕輕舉妄動不得。
「要不,與韓大人聯繫一下……」
「不,不要讓他知道。」對於韓炎火,宋天昊不能說全然相信,他始終只是抱著合作的態度,這樣的事情,韓炎火定然是不會同意。但他宋天昊是下定了決心的,任誰都不能改變他此刻的決定。
凌花鏡,映面芙蓉顏,一曲送嫁曲,兩行胭脂淚。
凌晨時分,天空還一片黑暗,飛霞宮裡已經是熱鬧非凡,燈火閃動。兩位公主同時大婚,可忙壞了葉管事,只見他忙前忙後的,直差點就讓自己暈了過去。
梅洛睛一襲大紅的嫁衣,婀娜妖嬈迷人的身段,對著凌花鏡,她伸出手來,不可置信地輕撫了一下。
今天,她終於要嫁人了,嫁給了自己原先覺得最不可能會與他在一起的人。
「公主,別動,讓奴婢給你補補妝。」花白頭髮的宮庭命婦正忙前忙後地為她梳妝打扮,梅洛睛也不關心她們是何人,只是任由著她們擺弄。施若琳在屋外忙前忙後的,除了婚禮的事宜外,她還在忙著安排著將梅洛睛的貼身物品搬往公主府的事。
當一切都完美地完成後,梅洛睛屏退了眾人,自己失落無神地靜坐在床櫞,看著這間住了十七年的寢宮,不捨、惆悵、失落、彷徨。她深呼吸了一下,清冷地哼笑:梅洛睛啊梅洛睛,既然已經答應了慕白,將來要好好與他過日子,就不該多想其他了。
三天來,她只與梅洛蘭見了一面,只這一面,梅洛蘭就斷是她內心深處所有的希望。
那天晚上,她站在清冷的月光之中,說道:「睛,不要再去想宋天昊了,他與母皇,與王族有著不共戴天的血仇。接近你,也許只是為了復仇而已。」
聽到這話時,梅洛睛相當的冷靜,就好像聽到了一件與自己並不相關的事情,既不細問為何,也不是覺得悲痛萬分。望著清涼如水的彎月,想起了宋天昊曾在這樣的月色下說要與她觀月圓月缺。他更對著她說過,將來,如何他做了於她不利的事情,她是否能原諒他。
原來,一切都是有定數的,要不然,宋天昊也不會這麼說。
梅洛睛將宋天昊退還給她的簪子放在手上,用了白絲絹,層層地包了起來,想放入盒子裡面,從此鎖入心圍之中。
「你當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啊!」顏烈的聲音從旁邊響了起來,梅洛睛眺眼一看,他素雅的長袍,雙手抱胸,記憶中不謔的拽樣,眼神有些閃爍不定,倚在窗前,燈火將他的身影拖得很長,長得快到達梅洛睛的腳尖。
「小師叔。」梅洛睛呢喃地喚了一聲,低下頭握著被層層包住的簪子,心神不寧起來。
安靜,只聽得到外面宮人們忙碌的聲音,還有蠟燭燃燒時發出的叭叭的聲音。
「你……」
「你……」
兩人幾乎同時出聲,又同時收聲。不一會,梅洛睛才輕輕一笑,「小師叔,你又開始彆扭了。」
「要你管。」顏烈很沖很闖地答道。
「本宮才沒空管你。」
梅洛睛哼的一聲扭頭,心裡卻是喜滋滋的,顏烈的出現,無形中驅走了她猶豫難過與莫名的漣漪。
「梅洛睛,你一定要幸福。」良久,顏烈突然出聲,聲音卻是變得沙啞難過,有些控制不住,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我會的。」梅洛睛沒有稱本宮,此刻的她,只是一個負心人,「顏烈,我們,以後,你不要再這樣來找我好嗎?」
「好。」顏烈乾脆利落地回答。
燃燒的蠟燭突然間發出更猛烈的嘩嘩的聲音,腳底下的影子一閃,梅洛睛抬起頭一看,顏烈已經離開了。
她突然哭著笑了出來,吸了一下鼻子,「傻瓜小師叔,你也一定要幸福。」
婚禮在金殿上舉行,極盡侈華的場面,黑壓壓的人群,分列於兩旁,凝神屏氣,等待著新人們的到來。宮樂起,一聲尖銳的報喜聲,兩列衣裳整齊的宮女提著宮禮,緩緩地走上玉階,後面,是兩對新人,正牽著紅繩走了上來。
兩位公主,同樣的傾城之姿,卻又不同的精神面貌。
長公主,雍容華貴,氣宇不凡,緩慢適中,王者之氣,霸道凌厲,讓人不由得伏首稱臣。
二公主,美得火辣辣,有如那一身的火紅色嫁衣,神色卻有些不協調,隱隱的,眉間紅得似血的硃砂痣,似有了少見的愁緒。
而衛斯與慕白也是各有千秋。
一個是威風凜凜,氣壓全場,一個是風流倜儻,精美絕侖。紅色的婚衣穿在他們的身上,更是使得他們俊偉挺拔,玉樹臨風。
任誰看到這樣的兩對新人,都不由得心生感歎,他們可真是天造地設的兩對啊。
女皇站在高高的玉座上,凜視著兩對新人對她的施禮。雖然是一如既往的空洞眼神,莫名的笑容,但精神卻沒有了靡靡之態,顯得熠熠有神。
玉階下,源法師與黃尚宮坐在一起,黃尚宮是百感交集,看著自己親手帶大的二位公主同時成婚,她也如嫁了女兒的母親一樣,不捨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