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蠻的皇帝是個有名的暴君,不止如此,更是荒淫無道。幾年來,慕雪在那裡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前些日子,更是因為一件小事而差點被折磨而死。
她實在受不了,只得求助於正在西洛的親弟弟慕白。慕白得知後,便派了安莫與蕭迅雷偷偷潛入了南蠻,救出了她後便火速趕來西洛。
慕雪說得沒錯,如果西洛的女皇容不得她,只怕她又得被遣送了回去。
一輛半舊的馬車,不急不慢地走在黃泥路上,兩邊的樹幹沒有半點的葉子,仔細一看時,會發現,好像正冒出了綠牙。一旁的淺水小溪,雪已完全溶化,淅淅瀝瀝、叮叮噹噹,緩慢向東流去。
蕭迅雷駕著馬車,不時又看向車裡面,不大的空間內正坐著慕白與慕雪兩姐弟。他甚至偷偷地看了一眼慕雪,她似好了很多,辛酸的日子令她華年早逝,他心裡泛起了陣陣心痛。如果西洛女皇真的容不下她的話,如果她願意的話,他願不顧一切,帶著她浪跡天涯。
只是,他不敢過於表露出這種想法,慕雪於他而言,就是天上的神女一樣的尊貴。他不能褻瀆了她。
「放心吧,如果她真是容不下,到時自然會有應對的辦法。」慕白不忍她成天提心掉膽的樣子,安慰了她一聲。
慕雪聽後,苦笑,看著遠處的城樓已近,心裡莫名地忐忑不安。
春意安然,一片生機勃勃,洛韻北城裡也一樣的,在靜寂了一個整個冬天後,終於迎來了陽光明媚的春天了。
梅洛睛與顏烈驅馬並騎前往大將軍府邸,梅洛睛是一身淡綠色的褥袍,年歲漸長的她更顯得華光艷麗,傾國絕色了。雖說此時是男子的模樣,也記過路的男女都迷得不知道方向。
再加上顏烈也長相不俗,氣質儒雅,兩人就這麼一併肩,直迷傻了路人。
「這個宋桑青看樣子志向不小啊。」衛斯與李慕斯、司馬復南三個人正在偏廳裡。晨光飛揚,鏤空的窗欞,格子一樣拉長著倒影在地上,衛斯神情凜然地立於窗前,高大的背影透出了陣陣肅殺的森冷感覺。司馬復南則是側靠在一旁的牆壁上,一臉似是似非的笑意。因為習慣,又或如衛斯說的那樣,就是愛顯擺,在這初春寒意中,他竟然還輕扇著那把白羽扇。李慕斯則是坐在書桌前,正仔細地看著一手稿,他斯文秀氣的雙眉也是慢慢地緊鎖了起來。
梅洛睛與顏烈不讓通報,直接就進了來,一踏進偏廳,就看到了這麼一副景相。
「宋桑青?」梅洛睛聽到了衛斯的話,覺得這名字好像在那裡聽過。
衛斯三個人一見梅洛睛與顏烈,臉色緩和了許多。
「岳州的戍邊將軍。」司馬復南淡淡地應了一聲。
梅洛睛哦的一聲,心想,難怪會覺得耳熟,卻原來是那個愛戴面具的怪人。
「他怎麼了?」
「排除異己,任用親信,我安插在那裡的親信幾乎全讓找了借口撩開了。」衛斯轉身走了過來,見顏烈對他們的話題不感興趣,正無聊地坐到了一旁去,便喚來家人,為他上了一盞上好的碧螺春。
「這可是大事。」梅洛睛聽後,倒吸了一口冷氣,她雖然對政務不甚至感興趣,也知道戍邊的重要性,那裡天高皇帝遠,很容易形成對皇城不利的勢力,更何況,戍邊大將軍這職位更稱得上遙遠邊城州府的真正皇帝,他的任何舉動都關乎著政局的穩定。
牽一脈而動全身。
「大師兄,要不派人前去督軍。」
「不行,先不要現在暫時找不出合適人選,最重要的是,宋桑青在岳州經營多年,根深地固,而且,相臨的紀、奉兩州也已經在他的控制之下。如果這時派督軍去,怕會引起他的疑心,引來更大的麻煩。」
衛斯是深思熟慮,眼下,他與李慕斯為了鞏固梅洛蘭的力量,一直在與趙恆士相抗衡,也不停地安插更多有用的人才進入朝廷裡。在這樣緊張的時刻,他們真的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理睬宋桑青的行動了。
梅洛睛對軍務不熟悉,只是內心裡隱隱地覺得不祥,她又說道:「要不,找一個心腹的文官,就以表彰他的功績為由,到那裡親自查探一翻,如果他真的有反心,我們也可近早做好準備。」
李慕斯聽後,激動地站了起來:「這主意好,要不就由我去走一躺。」
「不行,你太明顯了。」司馬復南微笑搖頭。
「沒錯,我們再掂量一下。」衛斯也是贊同。
在衛斯府裡用過午餐後,梅洛睛看得出顏烈實在不喜歡跟其他人在一起,就帶著他到大將軍府後面的林園中騎馬狩獵。他性子雖然隨和了許多,但孤僻與沉悶還是一如從前。梅洛睛心裡清楚,如果不是為了陪她,怕這會,他早已經無影無蹤了。
除了尖尖直衝破天空的松樹依然一片青翠外,其他的樹木都還沒有發出嫩芽,光凸凸的一片,林中已經沒有白茫茫的一片了,取而代之的是,濕碌碌的土地。
狩獵倒是其次,馳馬於林中,才是快意。兩人比試著看誰能騎得更好更快,一路上緊緊相追,僵持不下,直到了樹林深入了,才恍然發覺,她們已經離將軍府太遠了。
「這裡很像相國寺後面的林子。」梅洛睛跳下來,走向了叮叮噹噹作響的小溪邊,再環視了一下,果然很像,除了溪那邊不是竹林只是普通的尖葉林以外,沒有其他的分別。
對了,這溪邊也沒有茅草屋。
梅洛睛突然覺得有些遺憾,不免感歎,「有時間,真應該回相國寺好好回味一下。」
「是啊。」顏烈心裡陣陣的蕩漾,想來,他與梅洛睛最大的關係在於兩人算得上青梅竹馬。
梅洛睛下馬,沿著小溪步行了一會,一不小心,竟然崴了腳。顏烈看了後,心痛不已。他扶梅洛睛上馬,想沿著原路回去,沒想到,卻在林中迷了路,逛了好久,才出了樹林,來到了城郊。這令梅洛睛有些意外,沒想到大將軍府後面的這片樹林,竟然是連著城郊的。
梅洛睛的腳腫得有些厲害,眼看著日已西下,回城的路程也遠,顏烈便主張在這附近找了家客棧休息下,他也好幫梅洛睛配一下藥材止痛。
梅洛睛實在痛得厲害,嫩白的皮膚上已經忍不住冒出了點點汗光。
「你先在這裡休息一下,我到附近去找些草藥來幫你敷腳。」他們在城郊的一家客棧要了一間房間,顏烈扶著她坐在了椅子上後,關切地叮囑了幾句。
顏烈走後,梅洛睛覺得有些累,背靠著椅子,半瞇著眼睛休息。她還是第一次在沒有人跟隨的情況下在這樣陌生的環境中獨自休息。
也許正是因為如此,她並沒有睡過去,相反耳朵靈敏地聽著每一處聲動。
「看樣子,我真的得為睛公主的膽大行為而折服了。」安靜的房間時,突然響起了一陣異常的掌聲,而後,陶綰陰森諷刺的聲音也旁邊響了起來。
梅洛睛大驚,背脊裡升起了陣陣涼意。不過,因為皇女的尊貴矜持使她並沒有像尋常女子那樣驚叫了起來。她強裝著百無聊賴地睜開了雙眼。
「你膽子真大,竟然還敢回到皇城來。」
「呵呵……哈哈……我為何不敢回來。」陶綰亦狂亦癲,如魔似鬼,他絕佳的容貌映在夕陽的餘輝中,詭異非常。
梅洛睛內心裡打了個冷戰,眼前這個男人,好像瘋了的惡魔,如此的張狂不倨,好像不把天下人當作回事。不知道他是膽子大,還是根本就不拿自己的性命當回事。莫說是梅洛睛想殺他,就是衛斯都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要將他殺之而後快。
「你不也是很膽大,自己一個人竟然敢呆在這種城郊的客棧裡,就不怕有人對你不利。」
「你不就想對本宮不利嗎?」梅洛睛冷笑。
「放心,我既然不殺你,就不會再動你。」陶綰奇怪的話與奇怪的表情都讓梅洛睛有些吃驚,更吃不準他的想法了。
「怎麼,怕本宮了?」
「睛公主的話很可笑。」
「如果不是,為何在苦心跟蹤後去說不會對本宮下手?」
「你覺得我跟蹤了你?」陶綰一臉的玩味不謔地看著她,直讓她有些心戰。
不錯,如果陶綰真的跟蹤她的話,就算她沒有覺查,顏烈也一定會覺查到。
可如果不是跟蹤,他又為何會出現在自己面前。
「只能說我們還真有緣分。」陶綰看出了梅洛睛的想法,冷輕地嘲笑了一聲說了一句類似解釋的話。
然後,他又說話:「原本對你並不感興趣,不過,因為太久沒有見到長公主了,很是懷念,想在你的臉上看到她的風彩。」
他的戲謔、玩味、玩世不恭讓梅洛睛又惱了起來,尤其是那個對像還是梅洛蘭時,她更火了。
「不許你打她的主意。」
「……」陶綰冷冷地嘲笑,沒有應她。
「你跟她差得很遠,」不一會,他又輕起那冷薄的嘴唇,嘲弄地說道,「不過,看在你是她妹妹的份上,我給你個忠告,要小心姓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