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洛睛弄不清楚他到底在生什麼氣,只得先忍了,站在原地,直到他走遠了,她才跺了一腳,又跟了上去。
她自來刁蠻,很少受過這樣的氣。不是她對宋天昊有多深的感情,而是現在的宋天昊讓她想起了一個人,那人從離開後就再也沒有消息了。總覺得,如果,她沒有追上去,宋天昊也會如同那個人一樣,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她喜歡宋天昊,雖然有點怕他,覺得他如冰塊,但就是有種奇妙的感覺牽著她,總覺得他就如自己的哥哥一樣。梅洛睛只有姐姐,沒有哥哥,所以,當她發現有這麼一個人時,她不想再失去,就像當年錯過了顏烈一樣。
幾番追逐,宋天昊冷硬的心終於軟了下來,他無可奈何地看著一臉委屈的梅洛睛。
「木晴……」宋天昊很想說,他們並不熟悉,但他怎麼也說不出口。剛剛他心煩木晴拋開他與其他人歡談,現在他又心煩木晴如影隨形地跟著,不離不棄。內心裡,有種讓他害怕的感覺正在慢慢升起,這種感覺很奇怪,讓他冰冷了的心有了五味雜陳的滋味。期待、激動、害怕、陌生、甚至還有暖意。
有多少年了,暖意早就已經消失怠盡了,為何,他心裡的冰塊好像溶化了一角,正化成滴滴的溫水滴,一點一滴地暖著他。
「宋大哥!」梅洛睛重重地嬌嗔了一句。好脾氣全讓石板路給磨光了,此時的她很生氣,因為不明不白的,宋天昊就給她臉色看。她很想大聲責問他到底為何時,肚子卻不合時機地叫了起來。
「咕嚕」的一聲,她呆住了,臉隨即紅得透,連耳朵都燙了起來。
宋天昊也是愣了一下,才反映過來,木晴為了追他,也是沒等上菜就跑了出來的。又一次莫名的,他心生痛惜之意,自己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就已經牽著梅洛睛的小手,往南城最有名的小食街走了過去。這一次並沒有像剛剛那樣有酥麻之感,心裡卻是莫名的激動,他明白,這樣於禮不合,但就是不想放開,既然木晴沒有反對,他也就假裝沒留意。
見他如此,梅洛睛心裡軟軟的,臉倒是不燙了,少有的安靜地跟在他的後面,由著他牽引著。
他的背影本是冷攝凍人,此刻梅洛睛卻覺得溫暖無比,甚至還想著,如果她也有這麼一個大哥哥該有多好。
不過,梅洛睛又注意到一個情況,好像街上來回的人們都在觀望著他們。一開始,她以為是兩人過於出色的相貌引來的人們的注意。但慢慢的,她發現,那些人的眼光有些奇怪,梅洛睛想了一會,突然明白到,她現在是男兒身。兩個大男人當街牽手,換到那裡,都會讓人覺得奇怪。
她尷尬地抽回了手,呵呵幾聲尷尬地笑著。
「宋大哥,我跟在後面就行了,沒事,不會丟的。」
說完,連她自己都覺得可笑,她根本無須如此尷尬才對,該尷尬的應該是宋天昊才對,怎麼在他臉上卻是看不到絲絲尷尬的神情,倒似被奪了什麼心愛的東西一樣,滿臉的失落。
梅洛睛搖了一下頭,她肯定是看錯了。打從她認識宋天昊開始,這人,表情就從來沒有變化過,整一張冰雕似的面具。
他怎麼可能會有失落的表情呢。
她又再定神一看,果然,一副冰冷冷的樣子。
梅洛睛是高高在上的皇女,雖然不時與施若琳混跡於民間,但多數時候,她們總會選擇一些名貴的去處,像今晚這樣與宋天昊穿梭於真正的市井平民之所,她還是第一次。
正因為如此,她甚至忘讓了夜已漸深,該回宮的事。
好玩的個性讓她忘乎所以,在填飽了肚子後,她在爆竹店裡買下了不少的爆竹,拉著宋天昊開開心心地往洛河邊跑了過去。
「你到是買了這麼多玩意做什麼?」宋天昊不解,少有的主動問話。
梅洛睛神秘一笑,「去了就知道。」
不久後,她們就到在達了洛河邊。梅洛睛一看環境,甚是滿意,這裡沒有雜吵的商家,人跡稀薄,長長的石堵岸上,稀疏地種著一種名為相思的小樹木,伴著水草,映像到河裡,烏黑一片,倒讓沒有影子的地方顯得格外的清亮。
月上中天,繁星點點,舍下了縷縷銀光,照亮了這一片河水岸。
梅洛睛指著河水說道:「以前,曾看過小孩子點燃了爆竹後扔到了水裡,然後在水中啪啦一聲,濺起水花。啊,那情景,總讓我手癢癢的,可惜小林子就是不讓玩,說是危險。」
她自顧自地說著,還興奮地跳了起來,讓宋天昊有些哭笑不得,他其實很想多嘴說他一句:「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不過,看她如此開心,他又不忍心掃她的興致,只得生硬地呶了一聲:「小心點。」
梅洛睛並不知道宋天昊從來都沒有關心過別人,聽到他這麼一說,只當自己發現的新大陸,心裡還暗道:看他黑臉冰霜的樣子,原來心腸倒是熱的。倒是應了人常說的那一句冷面郎君熱心腸的話。
夜涼如水,秋霜降。洛河水畔,不時傳來了一聲聲驚叫,驚叫過後,便是一串串銀鈴般的笑聲,不時,還有參雜了一把撕啞的動聽的聲音的微微斥責。
也許,連說話人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冰冷冷的聲音裡面,還包括著濃濃的關懷。
「你,難不成想手讓炸到嗎?」
「那裡,扔那裡,笨。」
「……」
「別讓我再重訴一遍!」
……
梅洛睛不知道自己是試了多少回,到了自己都快投降的時候,才成功地打響了一枚。她樂得又是一連串的尖叫。而宋天昊則是累得無可奈何,他搖頭,冰冷生硬地扯了一下嘴角,好似自嘲。
斗轉星移,日夜交替,待梅洛睛玩累了,靠著宋天昊攤坐堤岸上,雙腿還不住打鞦韆的時候,她發現,初升的太陽已經從洛河的邊際慢慢地透出光來了。
不知不覺,竟玩了個通宵達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