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拓無聲的向前走著,望著她低頭的身影,繼續說道:「以後,我們都不會再分開了。言兮,帶著女兒一起,我們回國好嗎?」
回國……
她慕言兮,還有什麼臉面回去。
不過就是被男人玩弄完後丟棄的女人,她又如何回家去面對父母。
他們曾那樣苦口婆心的勸她,可她依然不顧一切,現在,他們的話應驗了,她的苦頭嘗到了。
晶瑩的眼眸深處,不由得浮現出些許的水霧。
「還有一件事。」赫連拓說著,身子已經來到床前,靜靜地坐在她的身邊,「我和愛麗絲的婚姻……已經解除了。」
他說著,視線一直都沒有離開她的身子,他看到她聽到他說出這句話時,身子一陣瑟縮。
愛麗絲……
那個公主,他的妻子。
有關他與他妻子的一切,她一點都不想知道。
「言兮,我和愛麗絲結婚不過是演戲,是假的。」他眉頭深鎖,看著她側臉的眸子有著濃烈的傷痛。
一場轟轟烈烈的婚禮,不過是為了亞瑟,為了不引起皇室的權力鬥爭。
這場戲,成功的解決了所有的麻煩,為亞瑟鋪好了路,也讓自己成功的解脫了爵位的束縛。
卻不想,讓他的言兮,承受了最大的傷害!
言兮顫抖著身子,往床頭挪了挪。
他到底要說些什麼?
她不要聽。
所有關於他的一切,她都不想聽!
騙子!
他說的話,她再也不會相信了!
她的平淡無言,讓赫連拓如身處在煉獄中一般,怎麼都掙脫不出來。
「言兮,別不說話,我知道你能聽到。」他哽咽的聲音,夾雜著淡淡的祈求,「拜託你,給我一個回應好不好?言兮,我愛你。」話落,他張開雙臂,將一直都靜坐著的身子緊緊地抱在
自己的懷中。
言兮下意識的掙扎著,拒絕著他的靠近。
他的愛,太飄渺,飄忽不定,她擔不起。
赫連拓緊緊地抱著她,不給她逃開的機會:「別推開我,言兮,我剛說的話都是真的。我們回國好不好?以後的每一天我都會陪著你,再也不離開你了。」
不信!
再也不信了!
水霧瀰漫的雙眸越來越濕潤,模糊了她的視線,也讓她無法辯解方向。
她不會相信了!
永遠都不會!
「呃……」雙手抵著他的胸膛,言兮使勁全力要將他推開,然而下一刻,她發出抗拒聲音的唇瓣,被他封住。
「唔……」
他的雙臂緊緊地錮著她的身子,讓兩人之間沒有任何的縫隙存在。
輕柔的吻不斷的追逐著她閃躲的唇瓣,無視於她的抗拒,下一刻化為了狂肆的激吻。
似乎,是對她躲避的一種懲罰,他的吻愈見瘋狂。
浮著水霧的眼眸驚恐的長大,一顆顆晶瑩的淚珠奪眶而出。
「唔唔……」她抗拒著,不斷的扭動著身子,小腦袋不住的逃避著的他的吻。
他微微的退開一下,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喊著她的名字:「言兮,別推開我。」
一聲近乎乞求的暗啞聲音,讓言兮痛苦的閉上眼眸,兩行眼淚倏地流竄而出。
「放開。」
她閉著眼睛,堅定的說出兩個字,含著滿滿的疏離。
「終於記得我了嗎?」赫連拓將頭顱擱在她的肩上,啞聲說著:「你終於回應我了,言兮,你好殘忍。」
「呵呵。」他的話,讓言兮一陣的譏笑:「我殘忍?」
赫連拓抬起頭,怔怔的看著她:「沒有嗎?明明就記得我,卻將我推得遠遠地。慕言兮,你不殘忍嗎?」
「比起你來,我已經很仁慈了。」她抬起手,毫不憐惜的抹著自己的眼淚。
赫連拓無言以對,她說的對,比起他的殘忍,她真的很仁慈了。
她起身,疏離的將他推開,水眸中閃著的疏離,教赫連拓看的心慌。
他跟著站起身,泛著藍光的黑瞳定定的看著她:「我剛說的話,你聽懂了嗎?」他的心思,她可是明白?
「聽到了。」她回答,語氣卻依然疏離:「說完了的話,就走吧。」
「言兮。」他無奈的歎息,雙手再次將她環住:「我們重新來過……」
「赫連拓!」
驀地,言兮大吼一聲,猛地一把將他推開。
床上的小傢伙,也因為這一聲怒吼,嚇得哇哇大哭。
赫連拓擰眉,對言兮的大吼有著不滿,彎下身,將啼哭的孩子抱在懷中。
「我們好好談談,別嚇到孩子。」
言兮顧不得太多,不顧一切的喊道:「赫連拓,你覺得我還不夠慘是不是?我求求你,我拜託你,你放過我吧!我已經沒有精力再被你耍著玩了!」
她將心底所有的怨恨全部吼了出來,任何的委屈與壓抑,全都化作眼淚奪眶而出。
「我是認真的。」他啞著聲,擰眉解釋道。
單手抱著孩子,他騰出另一手去拉她,卻被她揮開。
「呵呵,認真?」她一邊抹著淚,一邊自嘲著:「把我拐上床的那一刻,你也說你是認真的!結果呢?等你玩膩了,沒有新鮮感了,我就成了你丟棄的一隻破-鞋!」
赫連拓一般哄著孩子,一邊艱澀的開口:「別這麼說自己。」
她的完美,是不能用這些字眼來玷污的。
「那本來就是事實。」重重的吸了吸鼻子,言兮繼續說著:「是我自己傻,竟然天真的相信你的話。為了可以來找你,我甚至還跟爸媽撕破了臉,我放棄了所有的一切,最後卻輸得連後
路都沒有!」
她一句句撕心裂肺的話,同樣凌遲著他的心。
將懷中停止了哭泣的小傢伙重新放回床上,他上前,喃喃的開口:「言兮,我是不得已的。」
「我不聽!我不聽!」言兮雙手捂著耳朵,不斷的搖著頭:「我放棄了學業,放棄了我的夢想,放棄了我的家,甚至還放棄了愛我疼我的父母!可是到頭來,我不止輸掉了這些,連我的
名譽與尊嚴,都輸得一乾二淨!
如果我一直呆在英國,是不是就不會遇上你了?我好後悔,如果時間可以重新選擇,我一定不會回來,一定不會愛上你!
現在的我,除了這副殘破的身軀外,還留下什麼呢?赫連拓,你放了我吧,我已經沒有任你耍著玩的資本了。」
她的未來,就因為這個賭局而沒有了光明……
「別這樣言兮!」赫連拓慌了,顧不得她的牴觸,上前將情緒激動的她抱在懷中,緊緊地,不讓顫抖的身子沒有依靠。
「是我的錯,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錯,別這麼說自己的,別把那些字眼用在你身上。」他抱著她,猶如抱著一個脆弱娃娃一般的珍惜。
這一次,言兮沒有如先前那樣激烈的抗拒他的靠近,任由著他將自己緊緊地抱住。
「嗚嗚……」伏在赫連拓的胸前,言兮不顧一切的哭出聲。
堆積在心頭的沉重的東西太多太多,好不容易找到了宣洩口,此刻的她,只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場。
額頭抵著他的胸膛,接近他心臟的位置。
心跳聲依舊強健而有規律,胸膛隨著他的呼吸此起彼伏,跟隨著她哭泣的節奏。
「乖,不哭了。」他拍著她的背脊,柔聲地安慰著。
對她的控訴,他一個字都無法反駁,也不該反駁。
她所說的每一句都是事實,她的付出,遠遠地超出了平常的戀愛該付出的。
她的義無反顧,卻換來他殘忍的對待。
「嗚嗚嗚……」言兮埋頭痛哭著,彷彿要將這半年多來所有的委屈全部發洩出來一般。
「赫連拓,我好恨你……」她埋首在他的胸前,嗚咽著出聲:「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恨你……」因為他,她什麼都沒了,什麼都毀了。
被護在溫室裡的她,第一次跌的這麼慘!
「我知道。」赫連拓回答著她的斥責,手臂間的力道加重了一些,「言兮,你應該恨我的。」
他的所作所為,連他自己都恨自己。
「嗚嗚……騙子……」
「哇——」
嬰兒的啼哭也在頃刻間響起,彷彿在響應母親的眼淚一般,哇哇不停。
赫連拓將言兮推開,輕柔的為她抹著淚:「不能哭了,孩子又被嚇到了。」說完,他彎腰,將啼哭的孩子抱入懷中。
輕柔的動作顯得那樣的小心翼翼,說實在的,他對這個小傢伙還有些不適應。
這樣一個小不點,抱起來一定得小心萬分。
直起身的那一刻,他目光柔和的往依舊流著眼淚的小女人瞟去,素白的領口內,一道銀光閃過,怔住了他的心。
他騰出一手,直探向那道銀光。
一條鉑金的鏈子掛在她的頸間,而鏈子的吊墜,是一枚鑽戒。
是他留下的那一枚。
一股不知名的暖流,從他的心房擴散。
直到今日,她依然還留著他的那枚鑽戒。
即使他傷她如此深,她還留著。
感動,已經不能完全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了。
長臂一撈,將低泣的她撈進懷中。
一雙強健有力的臂膀,將他此時最最重要的兩個人抱在懷中。
一切,足矣。
「謝謝你,生下了我們的女兒。」
這份感情,他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只知道,他對她的愛,一直在遞增。
言兮一直流著淚,視線瞥向他臂彎中的女兒身上。
只差一點,她就縱身一躍,然後徹底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好在,在最後一刻,她想到了孩子。
一個還來不及出生的孩子,她又怎麼能殘忍的扼殺她來到這個世界的機會。
所以,她下了天台,停止了腦子裡輕生的念頭。
即使沒有人在意這個孩子,但作為母親,她不能不在意。
瞧著這個孩子,因為有人抱著而停止了啼哭。
難道,真的是父女天性嗎?
他是孩子的父親,她沒忘。
「言兮,再相信我一次。」他吻了吻她的額頭,輕輕地說道。
只要她再相信他一次,他一定會用最實際的行動來證明。
臂彎中的小女人不斷的抽泣著,一個勁的搖頭。
不信,不信……
他的保證,她真的不敢再信。
「我會證明的,言兮。」不在乎她此刻的不信任,赫連拓堅定地保證著。
赫連拓,我真的怕了。
她真怕自己的一次相信,再次會換來撕心裂肺的疼痛。
言兮流著淚,在心底默默的逃避著。
然後,她聽到頭頂傳來一道溫和沉穩的聲音。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