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懶王妃要休夫 妃常懶懶 不敢求一個答案
    細細的毛毛雨,輕如飛花,讓南平王府充滿詩情畫意。

    花朵朵卻心煩意亂。有時候她覺得此事與自己有關,有時候她又覺得與自己毫無關係,真如蕭玉樹所言是巧合。相比與月沙的決絕,雲婆婆所說的蕭師娘及孩子之事,如一根大棒,在她心頭不斷翻攪。

    蕭玉樹怕她胡思亂想,所以一直陪伴在身邊,想法設法逗她開心,也跟著蕭長河一起刻印章。

    蕭長河明顯不在狀態,一個上午,竟然劃傷了四次腳趾。花朵朵看了好生不忍,連連叫不要再刻了。蕭長河笑笑:「沒事,一點點血,,下了幾日雨,天太潮濕了。」

    他繼續低著頭,一點一點刻著一枚小小的青玉石。

    他的理由,讓花朵朵一陣陣心酸,凝神望見他的左腳大腳趾弓得特別用勁,與平素明顯不同,上面還殘存著三道血痕,心中不由又是擔心又是緊張。他右腳夾住刻刀的大腳趾,不時鬆開,刻刀滑下,花朵朵又擔心他再度劃傷右腳。

    他的心思明明不在刻刀與青玉石上,為何還要勉強自己努力去刻?花朵朵覺得鼻子酸酸的,不忍再看,拿過紙,隨手亂畫,同樣不知自己畫了什麼東西。

    三人中,只有蕭玉樹鎮定自如,真的一心一意在刻,末了,將青玉石獻寶似的呈在蕭長河面前,道:「請蕭師父指教指教。」

    蕭師父鬆開自己的刻刀與玉石,按住那枚青玉石,夾起來仔細看了一會兒,道:「好,不錯。就這裡不夠自然。」

    花朵朵很想看他刻了什麼字,也探過頭去看。蕭玉樹伸手擋住她的目光,道:「這是秘密,暫時不能公開。」

    花朵朵毫不客氣地在他手上狠狠打了一下,道:「好手不擋路!」

    蕭玉樹一怔,哇哇叫著,道:「好啊,你罵我是狗!」

    花朵朵綻開一個誠懇無比的笑容,甜蜜蜜地道:「蕭師父,你老人家聽到沒有,蕭老頭說他自己是狗。我可沒有罵過,我明明說的是好手!」

    蕭長河搖搖頭,又好氣又好笑,道:「你們兩個,不是冤家不聚頭。」

    這句話,是許久以前有人對他說過的,沒想到今日驟然出口,來形容另外一對夫妻。他們二人插科打諢,不外乎想熱熱鬧鬧的,逗自己高興。好意他自然能明白,只是,越是這樣,他一顆心就吊得越高,越不敢去想像那個結局。

    都是幾十歲人了,還想少年時候的事做什麼?耳朵裡悄悄有個聲音說。

    不,就因為幾十歲人了,不能帶著遺憾進棺材,不能將恩怨留給下輩子。另外一個聲音勸阻道。

    蕭長河禁不住一聲喟歎,一雙腳潰不成軍,原來夾在腳趾間的刻刀與青玉石都滑落矮几上。他驟然驚覺,幾次想夾,兩隻腳卻軟弱無力,無法自如地夾起。

    連你們,也跟我作對嗎?蕭長河慢慢將雙腳放下,踏進鞋子中。

    「今日到此為止吧,我有些累了。」他道。

    花朵朵聽出他話語中掩飾不住的疲倦,不忍心讓他再走回去,將央求的目光投向蕭玉樹。

    「累了?沒事,跟我去喝喝小酒吧,一醉解千愁。」蕭玉樹親熱地敲敲他的肩頭。

    蕭長河答應了。

    蕭玉樹先將花朵朵抱上樓,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便匆匆離開。青兒笑道:「王爺這回倒像幾百日不曾喝過酒一般。」

    花朵朵笑笑,不回答,扭頭望向窗外。細雨依舊隨風輕飄入窗,將淡黃的琉璃窗洗得格外光潔潤澤,如半開的雞蛋花。

    她看著雨,慢慢等著蕭玉樹去尋找的答案。

    房外響起一個畏畏縮縮的聲音,低聲在問著什麼。花朵朵聽著耳熟,忽然想起那是雲婆婆,反正也發悶,便讓青兒請她進來,又吩咐端出各種小食好生招待。

    雲婆婆雙手籠在身前,拜了幾拜,笑道:「王妃娘娘,老婆子不識世面,王妃娘娘不要笑。」她在腰兩側抹了又抹雙手,才伸手過去拿起糕點來吃,一旦開口,便再也停不了,便一邊吃一邊望著花朵朵直笑。

    「真是越看越像,尤其一雙眼睛。」雲婆婆嘴裡含著滿滿的食物,話語模糊不清。不知為何,花朵朵卻能清楚辨出她要表達的意思,一顆心又慢慢下沉。

    她不像娘親,父親一直遺憾這一點。

    她有點像父親,又不是太像。

    如果是娘親的女兒,為什麼會如一個猴子般喜歡胡鬧?

    她不敢再想,只是望著雲婆婆不斷蠕動的嘴唇出神,看著食物不斷從那裡進去,有些擔心雲婆婆噎著,勸道:「雲婆婆,你別心急,還有很多呢,你喜歡哪樣便吃哪樣,我吩咐她們都給你留著。」

    雲婆婆嗯嗯點頭,雙手還是不斷拿食物。

    直到再也不能吃下,她才心滿意足地打了幾個嗝,拍了拍自己圓滾滾的肚皮,道:「老婆子真是老來享福了,住在這王府裡頭,吃香的喝辣的,前面幾輩子沒有享過的福氣都享過了。」

    花朵朵震驚她的用詞。幾頓糕點,在她心目中竟是前幾輩子沒有享過的福氣。這種震撼,比在三橋巷看著含香一日病重過一日而束手無策時更加強烈。

    她想起那個雲婆婆口中的女嬰,如果真的被一個漂泊江湖的道士帶走,可以想像,從小到大,要吃多少苦頭。

    「你沒有什麼想問的嗎?」雲婆婆問。

    花朵朵搖了搖頭。她還能問什麼?她甚至害怕去問出一個自己不敢面對的結果。現在的她真的不想去面對。最近,整個人彷彿掉進了一個漩渦中,不停地旋轉,不停地變幻,有時候真的寧願是夢,夢醒了一切從頭開始。

    雲婆婆渾濁的雙眼忽然一睜,射出一線亮光,很快又塌下眼皮。「王妃娘娘,我見得人多了,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的。」

    「怎樣?」花朵朵問。懦弱?不敢面對?昔日的她,哪怕將天踢破了也要求一個答案,問況鸞,問月沙,一而再離府出走,就算明知道月沙有了皇后與一大堆嬪妃還敢走到他面前,什麼時候自己變得這樣軟塌塌了?

    「呵呵,很難說。」雲婆婆笑笑,「謝謝王妃娘娘的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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