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懶王妃要休夫 妃常懶懶 不敢相信
    蕭長河住的地方,是一所小小的平房,矮牆,青瓦,居然離昔日花朵朵所住的三橋巷非常近,不過隔了兩條小巷。她之前也曾經多次從這裡經過,只是從來沒有遇見過蕭長河,也沒有聽過蕭長河的事跡。人生際遇,真的很難說。

    一個六十多歲的駝背老僕人為他們打開院門,請他們進去。

    花朵朵一直蜷在蕭玉樹的臂彎中,臉紅紅的,老僕人卻沒有露出半點異樣。這個駝背老僕人,她倒有點模模糊糊的印象,曾多次在路上相遇,見他挎著一隻買菜的竹籃子,來去匆匆。

    那時候,怎麼知道有踏入這院子拜訪主人的一日?

    蕭長河躺在床上,蓋了厚厚的被子,面色有點蠟黃,顯得委頓無神,失去了平素的淡泊安寧。

    「不可能。」蕭長河聽了花朵朵興高采烈的敘述,立即表示不相信,鼻音濃重,可見病得不輕。

    花朵朵萬般無奈地望了一眼蕭玉樹,充滿自責。他本來警告過自己,先瞞著蕭師父,待一切調查清楚確認無誤後才說的,自己偏偏忍不住。如今說了一半,將蕭師父的心吊在空中,如何是好?幸虧自己只是說撿到印章,沒有說出那老婆婆騙人。

    她攤開雙手,將那枚印章遞到蕭長河眼前,道:「你看看,是也不是?」

    蕭長河閉上了眼睛,道:「不是。」

    他的反應,出乎花朵朵意料。他不是很想找到心上人嗎?為何連印章都不看一看?印章上的刻字,明明就是入骨相思知不知,字跡分明與當日蕭師父給自己看的一模一樣的清秀飛揚。

    蕭玉樹在背後輕輕拍了拍她。

    花朵朵一愣,凝神一看,蕭長河身上的被子微微顫抖,顯得內心極為不平靜。他!他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敢相信,生怕又一次承受失望的打擊吧。

    那一刻,花朵朵為他感到心痛。二十年,他究竟怎樣苦苦熬過來的?

    「蕭師父,你好好安歇,我們會盡快查清楚的,你放心。」花朵朵打了包票,收回手掌,將掌心那枚光潤的羊脂白玉印章放進小木盒。

    蕭長河點了點頭:「好,先謝了。」

    雨就是這個時候淅淅瀝瀝下了起來,嗒嗒敲著瓦面,頗有秋風秋雨的蕭瑟,根本不像潤物無聲的春雨。

    屋內四人,聽著雨聲,一時都沉默了。

    「蕭師父,這印章,先放你這裡吧?」花朵朵遞出小木盒,目光移向旁邊的老僕人。

    「還是先放你們那裡吧。」蕭長河道,語氣中顯得格外疲憊無力。

    蕭玉樹趕緊抱起花朵朵告辭,蕭長河點了點頭。

    走出房間,青兒遮起大雨傘,將他們護送到馬車中。馬車不緊不慢地往回趕。

    花朵朵怔怔道:「我做錯了,是不是?」她不該在沒有確認之前,就急著告訴蕭師父,現在他必定心亂如麻。

    「別胡思亂想,你也是一片好心。」蕭玉樹擁著她,習慣性輕輕拍拍她的肩膀。

    「希望那老婆婆是真的。」花朵朵歎息道。她沒有看見老婆婆的容貌,但從蒼老的聲音來看,想必容貌憔悴不堪,美人遲暮,與英雄殘疾一樣悲哀。到時候,兩人相見,又當作何感想?自己,真的太衝動了,唉。

    再轉念一想,如果這二十年來他們都在尋找對方,那容貌衰老身體殘疾又如何?有什麼比重逢更讓人激動?

    她又重重歎息了一聲。重逢,未必是好事。自己與月沙,相見爭如不見,現在的他,遠比記憶中的他更讓自己覺得陌生。自己的心,不知什麼時候悄悄從他身上溜走了,背叛了他們曾經的感情與誓言。

    她只覺得心頭亂糟糟的,彷彿困在繭中的蛹。

    額上突然一痛,給蕭玉樹鑿了一記:「怎麼?又歎息?今天你也不知歎息了幾萬聲了。」

    她伸手摸摸額頭,訕訕笑著,道:「哪有。」

    她沒有告訴他自己拒絕跟隨月沙離開,甚至沒有告訴他月沙夜裡來過。不知為什麼,就是不想提起,彷彿只要提起就會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窗外的雨聲小了,沙沙不絕。清涼的水氣從窗外飄來,讓人臉上也覺得清清涼涼的,卻無法熄滅花朵朵心頭的煩躁。她伸出一隻手,稍微撩起一點簾子,看街邊的路人打著傘安安靜靜地往來。雨水濺到手指上,奇異的涼。

    蕭玉樹握住她的手腕,往回縮,寵溺地道:「昨晚不是還著涼了嗎?現在又玩水?」

    花朵朵嗯了一聲,任他將手放在腿上。

    腿上沒有任何知覺,甚至沒有覺察到一點清涼。那裡的肉,早死了吧,不管如何,都不會有所回應。她唇邊浮起一絲苦笑。蕭師父不敢相信自己會遇上昔日妻子,如果有人說可以治好自己的腿,自己同樣也不可能相信的。

    馬車就在她心事重重中,慢慢行駛回王府。

    侍衛們久候多時,一見馬車出現,立刻有人稟告:「稟王爺王妃娘娘,那老婆子已經帶到朱槿苑了。」順手遞上一紙調查書。

    「去朱槿苑!」蕭玉樹道。

    車聲轆轆,碾過無數落花,往朱槿苑駛去。

    雲婆婆,無夫無子無女無親戚,來歷不明,年約五十,在平陽巷已經住了十年,租了一間房子,靠為人挽面為生,偶爾給人看相,偶爾撞車,不曾聽說過她讀書識字,也從未聽過她會吹拉彈唱。生活貧苦,儉樸到近乎吝嗇,逢年過節也不買魚和肉拜祭祖先,只買兩方豆腐煎了燒燒香。

    花朵朵湊在旁邊看了,也皺起了眉頭。這個雲婆婆,真是蕭師父的妻子嗎?

    車到朱槿苑時,雨幾乎已經停了,只零星飄著幾絲雨絲。蕭玉樹依舊吩咐青兒在旁撐起雨傘,自己抱起花朵朵,大步走進苑內。

    滿院的朱槿,享受過一場雨,綠葉青翠欲滴,格外水靈,花瓣上還凝著不少水珠,搖搖欲墜。花朵朵想起花蜜的甜美,咕嚕吞了口唾液,不由拍了下自己的額頭,胡思亂想什麼啊,就顧得吃!

    遠遠的,已經聽見了雲婆婆大聲吵鬧,似乎嫌王爺還不回來,讓她等了又等。花朵朵蹙起了眉頭。這個雲婆婆,真是蕭師父尋找了二十年的妻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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