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月沙的時候,花朵朵很堅決。
但慢慢的,心頭湧起來一種奇異的三心兩意感覺,說不清是懊悔還是厭惡。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應該給彼此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但是蕭玉樹並沒有給她胡思亂想的機會,喚了一大群丫頭,唰唰的為她沐浴更衣,梳妝打扮,穿得十分鮮艷。
「幹嗎?你要幹嗎?」花朵朵覺得不對勁,一陣陣心慌。
「朵朵,你這個著涼頭痛一大半是撒嬌,蕭師父的可真是病了。你這個做徒弟的,也該出去慰問慰問你師父吧。」蕭玉樹也不管她的抗議,抱起她就下樓。
花朵朵自從雙腳殘廢後,根本不喜歡在陌生人面前露面,更別提要出府,哇啦啦叫著要他停下,抱自己回樓上。
一直坐到了馬車上,舒舒服服依靠著柔軟的靠墊,花朵朵還是氣鼓鼓的。
蕭玉樹見狀,對著青兒道:「青兒,你知道嗎?春天花多青蛙也多啊,一天到晚呱呱叫得歡。」
青兒一時沒有醒悟過來,皺著眉頭道:「這大街上,哪裡有青蛙叫呢?」
「是啊,大街上青蛙叫不了,因為青蛙都鼓著腮呢。」蕭玉樹笑道。青兒恍然大悟,想笑又不敢笑,彎下腰,小臉都憋紅了。
花朵朵從背後迅速抽出一個靠枕,直接擲到蕭玉樹臉上。
蕭玉樹伸手抓住滑下的枕頭,笑笑道:「來,再來,看誰快。」
話音未落,手中的枕頭已經擲了過去。
花朵朵畢竟練過武功,輕輕出手,已經抓住了枕頭,出手如電,又將枕頭擲回去。
車廂瞬間成了戰場,幾個枕頭你來我往,飛個不停,青兒哇哇叫著,避到角落裡。花朵朵叫道:「青兒,你是女的,幫我!」
「青兒,朵朵練過武功的,你再幫她就是擺明欺負我!」蕭玉樹威脅道,又嬉皮笑臉求饒:「好男不跟女鬥,朵朵你歇息歇息吧。」
花朵朵正扔得高興,哪裡肯停,繼續不停地砸他。
額,枕頭砸了過去,蕭玉樹堆在身邊,一個都不再扔回來。
「喂,男子漢大丈夫,別耍賴!」花朵朵道。她行動不便,想搶枕頭也搶不了,暗暗著急。
「我這不叫耍賴,叫暫時歇息。」蕭玉樹洋洋得意。
花朵朵惱怒地瞪著他,恨不能刷的一把撕下他的笑容。她突然往前一探,伸手去搶枕頭。恰好車伕突然一勒馬韁,馬車驟停,花朵朵身子探得太過了,摔在地板上,咚一聲異常響亮。蕭玉樹見勢不好,本來要墊在她身下的,誰知遲了,整個人壓在她身上,花朵朵痛上加痛,驚叫出聲。
雖然地板上鋪了一層錦氈,蕭玉樹抱起花朵朵的頭一看,額頭上已經紅了一大片。他忙不迭將靠枕在她身後逐一疊放整齊,將她擺好,摸了摸額頭,又吹了口氣,問:「還疼不疼?」
這孩子氣的舉動,讓花朵朵撲哧一聲笑起來:「當我三歲小孩呢。」
馬車還沒有動,只聽見車伕與人爭吵。
有人在車前大聲哭著嚷嚷:「有錢有勢就了不起啊!我們窮人的命就不是命啊!賠錢,賠錢!哎喲,我的腿,哎喲,痛死我了!」聽聲音,是個老婆子。
花朵朵見狀,緊張地道:「你去看看那個老婆婆有沒有事。」
蕭玉樹點點頭,揭開車簾子下車,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婆子臥倒在馬車跟前,抱著左腿不住叫喚。一見他下車,老太婆叫得越發響亮:「痛死人了,痛死人了!各位街坊,你們來評評理,他們撞傷了人,還罵我不小心!這個世界還有沒有天理!我不活了,我乾脆撞死算了!」
她伏下身子,作勢就要往車輪上撞。旁邊圍觀的路人發出一陣陣驚訝的感歎。
蕭玉樹彎下腰,擋在車輪跟前,道:「婆婆,你傷了哪裡,我送你去看大夫!」
「王爺,你別聽她胡說,方才明明是她自己撞上來了,她根本就是想訛錢!」車伕跳下車,要將老婆子拖開。幾個侍衛圍了上來,也要幫忙。
若不是貧苦無依,何必拋開老臉出此下策?蕭玉樹阻止了他們,從懷裡掏出一包銀子,遞給老婆子,說:「你自己去看大夫吧。我們還有事,要先離開。如果腿還有什麼事,直接去南平王府找我。」
「謝謝,王爺好心必有好報!」 老婆子連連點頭,抓住銀子,慢慢站起來,一瘸一拐地走開。
旁邊忽然有人撥開人群走過來,道:「老婆婆,你有傷,我來幫你看看吧。」
來人正是何大夫,他出診經過,見蕭玉樹不問清楚傷勢,直接將銀子遞給老婆子,立刻主動請纓。老婆子變了臉色,道:「我們貧苦人家,不矜貴,哪裡敢勞煩大夫您出手?」她身子往後退。
何大夫出手抓住她,道:「老婆婆,還是看清楚點好,萬一有什麼後患就不好了。」
老婆婆一陣掙扎,轉身就跑。她雖然矮小,跑得飛快,轉眼插入然人群不見了。侍衛在蕭玉樹目光阻止下,並沒有追趕。
人群中發出一陣噓聲。誰是誰非,一目瞭然。
何大夫向蕭玉樹行了個禮,告辭離去。
蕭玉樹也要上車,目光一亮,攔住了一個孩子,道:「你剛剛撿了什麼?」那個孩子攤開右手,手心一個破舊的六角木盒子。
蕭玉樹吩咐車伕拿來一錠銀子,換了那個六角木盒子,打開,果然不出所料,是一塊小小的羊脂白玉印章。
他皺緊了眉頭,一揮手,侍衛圍上來問:「王爺有何吩咐?」
「將方纔那老婆婆請回王府,不可傷她、嚇她!」蕭玉樹道。
「是!」侍衛散入人群中,打探方纔那個老婆婆的來歷。
蕭玉樹握住木盒子回到馬車,若有所思。
車聲轆轆,他的眉頭越擰越緊。花朵朵並沒有看到他拿盒子的一幕,以為他不肯放過那騙人的老婆婆,急急道:「蕭老頭,那老婆婆也是沒錢過活才騙你的,你大人有大量——」
她啊一聲驚叫。
蕭玉樹攤在她面前的木盒子裡,分明臥著一枚羊脂白玉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