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越芳聽著女兒強壓著委屈的聲音,彷彿一根鐵絲勒住了心臟狠狠一抽。他一直以為,嘻嘻哈哈的女兒對熹微沒有太大感覺的,自己甚至很少在她面前提起過熹微的往事與喜惡。
而此刻,她驟然褪去嘻嘻哈哈的外殼,竟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朵朵,對不起。」花越芳很艱難地說出這一句。想起朵朵在邊塞受過的驚嚇與苦楚,想起她差點因為中毒而死去,他禁不住又想到了熹微。熹微臨死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便是要自己好好照顧女兒,自己何嘗做到?
她個性活潑,整日沒個正經,其實不像熹微,眉眼也不像,可是當她安安靜靜坐在身邊的時候,望著她,花越芳總禁不住想起熹微,總忍不住要趕她離開,或者自己逃開。
他受不了心頭那種逼迫。
「娘在天有靈,絕對不會原諒你的。」花朵朵輕輕拍著欄杆,望著樓下。青兒的傘,露出小半邊,傘面一朵嬌紅的花直接闖入眼簾。傘不停地旋轉著,快快樂樂,也是,青兒這種年齡,不解情愛,不想將來,是最簡單最開心的時候。
「是,我沒有照顧好你。」花越芳低低道。朵朵提到熹微,他心中裂開似的痛。最近,夢中的熹微越來越模糊,也不再說話,如果不是醒後掏出懷中的絹像,他幾乎抓不住她的臉。怎麼可能,自己竟會忘記熹微?不過才十五年而已。
「你以為因為我的原因嗎?」花朵朵感到無盡的悲哀。這就是父女交流的艱難之處吧,要是與娘說話,她身為女子,絕對不會這樣難以理解。
「我說的是你,娘絕不會原諒過得這樣苦的你。」花朵朵緩緩說道,不去看身邊的他。接下來要說的話,遠比一開始她說的話語還要傷人,他甚至可能覺得自己不孝。
「苦?我並不覺得苦,十五年,過得很快。你娘絕對不會這樣說我,她從未怪過我半句。」花越芳道,心頭浮起熹微細長而溫柔的眼睛,怒氣漸生,「你想說什麼?你今天究竟想說什麼?想來指控我?還是審判?」
「我不是娘,如何審判你?只是,十五年你南征北戰,東奔西撲,過得像個正常男人嗎?娘,絕對不希望你過得這樣辛苦,她也想看到過得開開心心的——」
「住口!你娘不是這樣想的。」怒氣湧上臉,如果那個不是自己的女兒,花越芳早一掌打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