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斯君從皇陵操練士兵回府,一進去就見到玄承不知什麼時候坐在了花廳內。
「你最近早出晚歸,爹想知道你到底在忙些什麼?斯君啊,什麼時候你可以不再忤逆爹了,聽爹的話,若不然大禍闖下便是一發不可收拾。」玄承仿若一夜之間蒼老了幾十歲,對兒子說話的態度沒以往生硬,強勢。
他走到玄承面前,冷冷的看了玄承很久。
「知道妹妹為什麼不會笑了嗎?知道妹妹為什麼黏你多過黏我嗎?知道為什麼妹妹從來不在你面前掉眼淚嗎?爹,你還想貪戀到幾時?人是會死的,你不可能一輩子都站在朝廷上,穩操勝券。辭去了官位,你同一般的老人家根本沒有分別。」玄斯君眉頭緊緊皺著,對玄承的死纏爛打,軟磨硬泡很是頭痛。
爹,不是所有的人都渴望得到權勢,不是天下所有的爹娘會犧牲子女的幸福而來成全自己的虛榮。你說你馳騁沙場一輩子,我看這純屬是你想站在朝廷上唯一的借口。
在朝為官有哪一位沒有替西陵王朝建立過汗馬功勞,又有哪一位是沒有做出功績的。不只是你,不只是你一個人而已。你可知道夜梓熙幾歲開始行軍打仗,他還是皇室中人,因你,因夜澄宣的咄咄相逼,他毅然選擇了放棄了兒女私情。可知他的心痛,可明白他為了國而犧牲家的高風亮節。
爹,你所做的抵不過夜梓熙所做的一個手指頭,根本是無法相提並論的。
「爹,我累了,如果你是想和我說兵權的事,我想不必了。」玄斯君想也沒想直接否決了玄承的談話。
被兒子一頭拒絕,玄承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放在扶把上的手掌緊緊捏著,直到關節泛白。他原本炯炯有神的雙目,在歲月的流逝中喪失了原本的銳利。他此刻的眼神裡,透露出來更多的是一種掙扎與無奈。
「站住,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當爹的,我難得心平氣和同你好好說話,你居然用這種態度來對待我。玄斯君誰教你如此目無尊長,你這個忤逆子。」玄承顯得很生氣,顫抖著手指指著眼前的玄斯君。
玄斯君想了一會,冷聲一笑。「爹,從兒子懂事開始爹先教我們的不是做人的道理而是用兵之計。爹現在才來教兒子為人之道,不覺得晚矣?」
玄承氣得整個人簌簌發抖,「你,你這個不孝子,是否要你退兵有這麼難。夜梓熙有什麼好的,夜梓熙是鬥不過夜澄宣的。」
「仗還未打,現在認輸還早了點。爹,你若是一意孤行不知悔改。到時候兒臣都保不住你的性命。夜梓熙這一仗勢在必行。」玄斯君胸有成竹的說道,對於玄承的威脅他並未放在心上。
玄承氣得從椅子上起身,「你要執迷不悟到幾時?你要知道,在夜梓熙一天未找到遺詔前,就算他贏了又如何?你要知道,他會悲傷亂臣賊子的罪名。你可有想過這些?」
經玄承如此一說,玄斯君更是愕然,想不到他爹臨到生死攸關之際還有如此清醒的腦子。
「亂臣賊子?是誰弒父,是誰毒母,又是誰囚禁了手足。是夜澄宣,哪怕夜梓熙真的起兵造反,落個亂臣賊子的罪名,同殺人不眨眼,視人命為草芥的夜澄宣相比較起來,夜梓熙是仁慈的,是大義凜然的。爹,你若是想要抽身現在還來得及,不要再助紂為虐了。你想想妹妹,想想兒子我,還有你自己。你甘心一輩子用血汗建立下來的功勞,因為局勢而讓自己陷入不仁不義的境地嗎?」玄斯君苦口婆心的勸著眼前的玄承。
他只希望玄承能罷手,不求別的。朝中的武將唯玄承殺敵無數,有豐厚的作戰經驗。
父子倆要真成為對手,馬上兵戎相見的那一天,這是玄斯君有生之年最不想面對的事。
「斯君,你的脾氣同我如出一轍,要你放棄是不可能的。你又何曾想過爹我呢?你當真要讓爹做出抉擇,與你這個兒子爭鋒相對?」玄承終於露出了疲態,對兒子服軟的說道。
玄斯君不見任何的退讓,「真的到了那一步,我寧可選擇犧牲親情,面對大義。爹,你欠了多少的人命債?你可知,你可曾細細算過?陷害忠良,此罪滔天。爹聰明一世卻糊塗一時,兒子先行告退。」
不想再同玄承爭論,辯駁也好,爭吵也罷,都不是他想要的。既然玄承不退讓,那麼他也有他的自己的堅持。
望著遠去的兒子,玄承徒然感到有些累。
他錯了,正如兒子所言助紂為虐。為了權勢一步一步往上爬,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還不滿足。伴君如伴虎,他身不由己,根本沒得選。
如今,女兒不要他,兒子也不聽他的。大半生戎馬,到老卻一場空,這樣的局面他似乎毫無想過。
玄承終於明白到,贏得了權力,卻輸掉了一雙兒女。
回到房間的玄斯君氣得解下腰間的佩劍,狠狠擺在了桌子上。執迷不悟,不知悔改。是否真的要等到人頭落地才知道痛?
他做這麼多,不為別的,只為了能抱住玄承的性命。大義當前,他才有能力去挽救玄承的性命。夜梓熙這一仗怎麼打都會大軍全勝,不說精兵,還有玄家軍,更有夜梓熙手中的十萬大軍,保羅魔宮那幫殺手。夜澄宣早沒了反抗的餘地。
洛兒,我希望這一仗之後,能還請欠你們慕容家的血海深仇。
上一代的恩怨我不想牽扯到下一代,冤冤相報何時了。
玄斯君好久沒見夜梓熙了,打算明早前去王府,聽夜梓熙有什麼吩咐。
想到妹妹痛失的孩子,玄斯君感到心痛。
幽幽,不要怕,再忍耐一段時日。哥哥答應過你的事是不會食言而肥的,爹不能擔當的責任,哥哥會為你擔當起來。想想我們小時候,你喜歡粘著我,長大後我以為你選擇了進宮就會快樂。可,哥哥無能為力阻止你進入那個火坑。幽幽,離開京城五年,選擇駐守邊塞。這其中有我對爹的痛恨還有對自己的指責。若是娘親還在世,絕對不會答應爹讓你進宮葬送你一生的豆蔻年華。
傻丫頭,很快就會雨過天晴了。失去孩子的痛,哥哥會為你報,把你身上受到的災難和傷痛,從夜澄宣身上一絲不漏的追討回來。誰讓你是我玄斯君這輩子唯一疼愛的人,幽幽,你要堅強,要等到哥哥殺進皇宮的那一天。
哥哥會讓你知道,即便爹爹不愛我們,你還有哥哥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