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一聽,忍不住將好奇的眼神投向這半蹲於地的兩人。無心門耶,傳說中無心門的殺手都是無心無慾,無情無性,而且都是棄兒,被撿回去成為門中之人加以訓練成有用的殺手。
在無心門,七歲是個分界點,男子一律自宮,女子破童子之身,換句話說,無心門是個殘忍到拋棄人性的殺手門派,但是成績驕人,在江湖上享有盛譽。對於無心門的殺手來說,人性從七歲後就開始泯滅了,是一種不幸,但是對無心門門主來說,此乃值得津津樂道,門楣光耀就好,管他人死活幹嘛,旗下的殺手,對於自己來說,也不是什麼親人,只要保持完成任務,他總會優待之。
無心門,是個地獄之門,無心門,是個煉獄之錮,無心門,是個神秘之地,無心門,僅止於傳說。因為無心門的殺手出手,真正見過他們的人都早已命喪黃泉,更何況,無心門中劍客都是蒙面出場,多數人死前連殺死自己的兇手也不曾知道,含恨九泉。
小滿腦海中翻滾著師父床上那本《江湖奇人異事》上記載著有關無心門的一切細枝末節,她獨獨遺漏了一個重要問題,為何拓跋熙能夠辨認出他們是無心門的劍客呢?
這個問題同樣浮現在掃帚老兄的眼中,拓跋熙好心解釋道:「你的聲音洩露了你的身份。」掃帚老兄一聽,眼中非常不悅,只是手腳無法動彈,令他只能維持一個動作。
幸好,他的紅顏知己——那位奶牛女子用眼神制止了他,實則奶女也心懷忐忑,對於剛才被迫塞進的藥丸有些惶然。曾經以為面對死亡,能夠坦然以對,如今,卻有些遺憾,孤獨的離去,那黃泉之路又是孤單至極,奶牛垂下了幾滴清淚,還頗具「楚楚可憐」的姿態,對於掃帚老兄來說,當然,這到了拓跋熙的眼中,只覺得這畫面,倒有些滑稽。
小滿遲鈍的神經對於這含情脈脈的兩人一點也看不出所以然來,反而爆出了一句令人笑掉大牙的話,「拓跋熙,好像有風沙吹進了他們的眼中哦!」
小滿俏皮的話語剛落幕,一陣大風刮過,連帶著,一片狂沙開始漫天飛揚……
哈哈哈哈哈哈……
拓跋熙也忍不住放聲大笑,掃帚老兄與奶牛大姐耳根微紅,自以為是被人說中了心事,似乎有些赧然……
小滿也綻開了一抹大大的笑靨,人家都說「說到曹操,曹操就到」,這話還真靈,「說到風沙,風沙就到」,應驗了……
好一會兒,拓跋熙笑夠了,才斂起神色,鎮定問道:「快說,到底是誰派你們來襲擊我們的,還有你們意欲何為?」
掃帚老兄一臉倔強,臉色慘白地望了一眼奶牛大姐,奶牛大姐眸中溫漾,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不好,拓跋熙暗叫一聲,只見兩人緊咬牙關,還來不及施以援手,兩人一前一後接連倒地不起,嘴角都流出一絲絲黑血,頗為駭人。
小滿震驚地呆住了,不敢置信地蹲下去,想要伸手觸摸,被拓跋熙一個猛然扯回身邊,牢牢固定住。
小滿有些反抗因子存在體內,被拓跋熙的一句話給僵化住了嬌軀,五指發顫,「他們殉情了,服毒自殺,牙關處事先裝了秘藥,服毒之後毒會蔓延直至全身。」
拓跋熙的眼睛微瞇,思緒跳得老遠,這無心門很不簡單啊,連自殺都能做到這麼絕,一般人都會在死人身上搜尋重要資料,當然最後還是毫無防備地被毒死。只是,這無心門怎麼找上自己的麻煩了呢?試問,自己根本沒得罪什麼人啊?到底是誰買通了無心門來毒殺自己?
視線落到還渾身發顫的笨女人身上,如果不是自己,難道是她?這笨女人,惹事功夫一級高,會被人買劍客追殺似乎還挺有可能的,只是到底是什麼事呢?問這個笨女人,估計也問不出所以然來,現在兩人都死了,連個套話的人都沒了,線索斷了,怎麼繼續,看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這個笨女人時刻處於危險之中,自己還得看緊點,免得她不知什麼時候死的……
小滿不知不覺依偎進了拓跋熙溫暖的懷抱中猶不自知,她有些嚇到了,如果方才拓跋熙沒有拉自己一把,自己也見閻王去了,偉大的女俠夢想就這樣與自己天人永隔了……還真是心有餘悸啊……
拓跋熙無奈地汲取笨女人身上淡淡的體香,誰叫她越抱越緊,一點也不為他著想,這小籠包雖然無料,但還是有一小團麵粉的麼,多多少少帶給他一股窒息的燥熱感……好壓抑啊……
此時的小滿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抱著拓跋熙的姿勢是多麼曖昧,緊緊相擁,快像條無尾熊似的掛在拓跋熙的偉岸的身上。
拓跋熙的雙手不知何時也托著她的後背,輕柔地撫摸著……情景有股纏綿之美……淡淡而溫馨……再加上落日的紅暈照拂於兩個身影上,更加魅人,更加熒惑……
拓跋熙的身軀有些發燙,主要是小滿的小臉一直摩挲著他平坦的胸膛,一簇內火在燃燒……隨之,身體四處也蔓著一小簇,一小簇火苗……浸潤了四肢……澆在了心口……無法湮滅……
身似乎在淪陷……心,他倔強地在抵制那團柔軟的沁入……
靜靜地,狂沙停止了,狂風消失了,依稀可見,沒有人煙的荒涼之地,有兩個相依的人影,一大一小,一高一矮……
靜止的一切,連帶著靜止的是這一高一矮之下的那兩具屍體,沒有人注意到,只有蒼天見證,那兩具屍體最終隨著風沙的無波而消失了,他們化成了一灘血水,融入了地縫之中。
多年之後,當小滿再次來到這個地方之後,發現這裡綠樹成蔭,獨獨有一個角落是個死角,光禿禿的,連根枯草也沒有長出……
默默憶起此處曾是某兩位死者的棲息之地,這寸草不生的一角似乎為了紀念曾經的亡靈,一對不被世人允許的戀人的死亡之地。
連曾經親眼目睹過的小滿,留在腦中的也是零星碎片……。
拓跋熙呢?他是否記得……沒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