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正面對著我的女子見我進來,不但不加收斂,卻更加抓緊了他的肩,細長的指甲在他的脊背上又再劃多了幾道血痕。
我忘記我是怎麼的弄出了很大的聲響,以至於驚動了正在欲生欲死的葉墨。我只記得當時我的腦海裡只一味的想逃,想離開,想告訴自己這一切只是夢。
這一生,我做的夢太多。常常會混淆不清夢境和現實。我想,這不是真的。是我的錯覺,是我在另一個空間裡對葉墨的癡迷和狂想。
我害怕失去他,害怕他會愛上別人,害怕他真的會棄了我們母子而一去不返,所以,才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可是,我轉身時帶倒了身邊的一個花瓶,花瓶倒地的聲音太響,驚醒了床上的鴦鴛,也提醒我,這不是夢。
葉墨緩緩的轉頭向我,然後,頗為淡定的光著上半身躺在床上,他的被單蓋住了腰際以下的地方,以至於我並不感到太過尷尬。所以,我也淡定的看著他點起煙,衝著我的方向噴了一口大大的煙圈。
我的眼便在這煙霧瀰漫中紅了起來。這是一個我不曾見過的葉墨,他從不曾在我的面前如此輕佻、不以為然。即使有,他曾經的輕佻也只是對我,而不曾對別人。
他對著那伏在他的身上作嬌憐狀的女人指了指我道:「我的太太。」
「哦?」她的手指在搔著他的胸口,那裡的肌膚彈手光滑,非常結實……我的牙齒把下唇已經咬出了血絲來,血液淡淡的甜腥味在我的口中繚繞著,以至於我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他抓住了那一雙手,在嘴邊親了一口,沒有看我,拔了一下那名女子的下巴,笑著說:「就是這個女人,奪了我的家產,還在新婚第二天趕我出了家門。」
「啊?葉總,你這麼沒用?」
「哈哈哈……我實在是太累了。和這個女人癡纏了10年,到頭來,她對我不忠不貞,不誠不信,無情無義。我倒是看清楚了,沒了這個女人,我是樂得逍遙。」
「嗯,只可惜,你花了那麼多錢才明白這個道理,真是太不值得了。」
「值得值得。哈哈哈……有了你,什麼都值得。」他的嘴唇又與她緊貼,她嬌喘連連:「嗯,你好壞……」
「哈哈……讓她學一學,讓她知道什麼叫女人,以後服侍男人的時候,就不用像死魚一樣躺著。」
「嗯……」
長短不一、此起彼伏的放蕩聲浪,在我的耳邊響了一波又一波。我握緊的拳頭鬆了又緊,從地上撿起那只倒掉的花瓶,向著他們的旁邊重重的擲去,花瓶的碎片在牆邊落下,再跌下床旁的桌子。
他暴怒的望我,我感到有混濁的血從我的手掌流下來,我卻不知道自己是何時受傷的。我的腦子很混亂,什麼都想不到。在他那讓我痛得不能呼吸的凝視下退了出來,我走在空空的走廊裡,電梯門開的那一刻,我卻又走了回去。
再次進門的時候,那兩個男女已經分開。葉墨正在窗子的外邊看著遠處,他轉頭看見我,明顯很失望,也許還驚喜。
他又像從前一樣,毫不留情的傷害了我。他應該很高興的,不管何時何地,他都能刺穿我。
我站得離他很遠,拳頭輕輕的抖了抖。我害怕到他的身邊去,那樣的話,我可能便會在後面死死的抱住他,再也不放手。
即使他是那麼的髒,身上留著一個女人濃烈的體香和氣味,我卻可能還是會不管不顧的抱住他,求他不要再離開。
我才明白,我真的無藥可救。千方百計的趕他離開,卻在他離開短短的時日裡拚命想念。終於在此刻尋到一個可以完全死心的理由,卻又想緊抓住他的衣袖不要再放手。
我胡亂的抹了一下臉,感覺好像沒有淚,我便笑了,對他說道:「黎創龍出來了,你要小心一點。」
我便走了。出來時,從鏡子的反光中似乎看到他緊張的握著了拳頭,黑黑的瞳仁暗沉幽深,像能一撲而來淹沒我。
我轉過廳堂,在酒店的旋轉玻璃門裡撞了幾下,才跌跌碰碰的出了酒店大門。刺眼的陽光傾瀉在我的身上,我的眼睛卻總是那一對肉帛相連、癡纏緊貼得沒有一分縫隙的男女。
他的身子仍舊強壯、健康的小麥色的肌膚,還是像從前一樣。只是,他的激情卻不再是為了我。
我們曾經走過很長的時光,經歷了很多的事。他曾經棄我,娶了黎真琴,也曾經有過郭紀兒,也許還有更多我不知道的。
只是,我從來都以為,他只會在我的身子上面才會癲狂不知疲倦。我可笑的以為,他即使不太愛我,但很愛我的身體。
他曾經說過,要把我的愛吊到心尖尖上,再踩到地下來踐踏……只是,我一直都不曾見到最讓我失望的他。
他不曾在我的面前與黎真琴親熱過,不曾在人前吻過郭紀兒。我從不曾見到,便以為那些都不存在。甚至以為,這長長的10年間,他只為我一人而粗狂。
卻原來,不是的,從來不是這樣的。
他才離開我2個月,便急不可耐的擁抱另一個女人的肉體。我只是輕輕的傷害了他一次,並不堅決的趕他離開,他便恨我、對我失望,甚至寧願付出整個事業的代價也要離開我。
葉墨,你到底曾經有多愛我?
我漫無目的的向前走,不明白街上的車子為什麼把我圍在了中央。也不知道,為什麼人人的目光都在我的面上停留。
綠燈盡頭的那一堵牆,有一個精品店,店裡懸掛著新款的掛件,在那粉紅的小吊平安符裡,晃晃蕩蕩的像掛著某一個人的名字。
我傾身去看,卻什麼都看不到。我在窗邊傻傻的問:「你去哪裡了?你到底去哪裡了?親愛的,你的心去哪裡了?」
葉墨,為什麼我再也找不回你的名字?
你在哪裡?
葉墨,我把你弄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