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她摟緊了一點,放在她腰際的手清晰的有一滴溫熱的淚珠滴落在他的手背,他的心酸澀難言,撫著她還紅腫的半邊臉:「如果不是一巴掌,如果有一個男人,他曾經差點毀了你這張臉,你會原諒他嗎?」
「不會。死而復生都不會原諒。」
他的手摟得更緊,如果,那曾經的一切,在你的生命中不再是夢,那我們,是不是已經走到了盡頭?
為了永遠觸不到那盡頭的黑暗,他願意付出所有,清除所有。
一大早,幾十家媒體長槍短炮的圍在葉家大宅子外面。就連小杜去幼兒園都被人跟拍,如此兩天後,小杜乾脆不去上課,整天與鍾懷珠一起大門不出,在家裡老老實實的窩著。
小杜覺得日子很難過。媽媽被爸爸罵了一頓,還打了一下耳光,臉上紅紅腫腫的一整晚,第二天,媽媽起來的時候,眼睛也紅腫得厲害。
爸爸更恐怖,臉黑得像幼兒園裡的黑板,一聲不吭,還天天摔東西。
小杜不敢煩爸爸,又不敢去向媽媽撒嬌。只能與阿廉、阿明兩個人在小偏廳裡發呆。
小杜撐著腮:「阿廉叔叔,怎麼辦?爸爸好像很生氣。」
阿廉:「爸爸你倒不用擔心,但是你媽媽嘛……」
「為什麼啊?明明是爸爸比較可怕,居然還打人。」
「你小孩子不明白。你爸爸再生氣都拿你媽媽沒法子的,但是你媽媽嘛,生起氣來,哼哼……」
小杜恍然大悟:「離家出走?」
「對。」
小杜痛苦的搖頭:「不行,不行,媽媽不能離家出走,小杜不能沒有媽媽。」
「所以,你先去把媽媽哄回來,爸爸嘛,容易。」
「嗯。」小杜狠狠的點頭,顛著肥身子向著屋子裡跑。跑了一半,發現媽媽坐在廳子的沙發上插花,爸爸站在酒櫃前拿著一杯酒在,眼睛卻在盯著媽媽的背影。
小杜飛跑的腳步放緩,躡足來到鍾懷珠的旁邊坐好,向著媽媽挨了一挨,見媽媽轉頭淡淡的笑,他心花怒火,跳到媽媽的懷裡坐著,又膽戰心驚的道:「媽媽……」
「嗯。」小杜更急了:「媽媽,你不要離家出走好不好?」
「媽媽什麼時候要離家出走了?哼」 鍾懷珠的眼光似乎向著後面瞥了瞥,把小杜緊緊的摟住:「小杜啊,這間屋子現在是媽媽的,即使是走,也應該是別的人走,不是我和小杜。」
「啊?」小杜不明白,回頭見爸爸的臉色更難看,心虛的伸了伸舌頭:「媽媽,爸爸不乖,亂發脾氣,亂打人,小杜幫你教訓他,你不要生爸爸的氣,好不好?」
「哼……」葉墨捧著一杯酒過來,重重的放在桌面上,「砰」的一聲,兩母子不禁抬頭看他,他惡狠狠的喝小杜:「教訓爸爸?你小子,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來教訓爸爸?這件事錯的不是爸爸,你少摻和。」
「老師說,打人就是不對。」小杜叉著小肥腰據理力爭:「小杜親眼看到的,你打媽媽,都把媽媽打哭了。媽媽那麼好看的臉,你就這樣打下去……嗚嗚嗚……」
葉墨定定的看著那張自己曾經思念了4年的臉,此刻的她怨恨的別過臉,扁著嘴角,眼眶微濕。
心思不禁就軟了下來。多年以來,都像是自己在逼她。逼她還祝運同欠他的仇,逼她愛上自己,逼她生子。4年了,他以為早已天人永隔,好不容易尋回了她。他卻又逼她與熱戀的鄧梓安分手,逼已有了婚約的她嫁給自己,還逼她把他們珍貴的孩子打掉……
他愛了她那麼多年,卻又真的逼了她那麼多年。
她不再記得從前的事,所以,從前的那個祝安好,為什麼要逃跑?為什麼會跳海?她死之前,到底有沒有愛過他?
這些疑問,這一生,都不會再有答案。
但是鍾懷珠,他既然逼著她留在自己的身邊,他以為,總有一天,她也會再愛上他,又恨又愛的與他糾葛著。
但是,這種想法,即使是自信如他,也覺得自己在強人所難。
都說強扭的瓜不甜,可是,他卻一直都在強扭著,扭得瓜籐都斷了兩次,他還是死死的不願意放手。
他從來不敢去想,一輩子都記不起自己是誰的鍾懷珠。她到底有多愛鄧梓安?
他曾經親眼看著鄧梓安和她在趙晴的屋前擁抱親吻,親眼看著她在跪著求婚的鄧梓安面前感動落淚。
即使,她已嫁給他,他們準備大婚,他們之間從沒這般的和諧過。她還是與鄧梓安在訪談室裡情不自禁的親吻、落淚。
他理所當然的以為,他有責任要照顧保護她的一生,卻從不曾想過,她其實從來就不喜歡他的保護,她甚至一直都恨他。
像4年前,她決然剖開小腹,絕望的躍下滾滾海洋,她最後說的那一句話:「葉墨,我恨你……」
「如果,你真的不想結婚,那麼,婚禮取消吧。」
「什麼?」小杜驚嚇跳起,衝過來扯他的爸爸:「爸爸,你傻了啊?」
葉墨淡淡的笑:「爸爸沒有傻,媽媽不……愛爸爸。」心中一絲劇烈的痛楚扯住了每一條神經,他閉了閉眼睛,才接著說:「媽媽,很久以前,就不想要爸爸和小杜了。」
「爸爸,爸爸,別這樣,啊……別咬嘴唇,好痛的……媽媽。」小杜慘叫著向後邊面如死灰的媽媽求救。
鍾懷珠的一張俏臉發黑,嘴唇咬出了血絲,小杜心痛大叫:「媽媽,別咬嘴唇……」嗚嗚,為什麼爸爸和媽媽都要咬嘴唇?
她就連跑過來的小杜也不理,衝著他怨恨的說:「你倒好,我不想嫁你的時候,你拿槍指著我媽媽,要我嫁,如今,人家想嫁了,你又……逼我離開你。好,葉墨,你就是想像從前一樣,把我的心吊到心尖尖上,然後再狠狠的踩踏。好……」她抹了一下眼睛:「我不希罕,你這就出去向媒體宣佈,說我鍾懷珠背夫偷漢,紅杏出牆,不配做你葉墨的太太。我這就上去收拾東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