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小豬那不合時宜的歡笑聲,席間大家都很沉默。葉墨更是吃得坦然無比,就像完全忘記了我們和他,正在為一間酒店勢成水火。
鄧梓安:「你還是和從前一樣,無所不用其極,逼迫一對孤兒寡母。」
葉墨:「那是因為,我不屑於像某些人一樣虛偽。口蜜腹劍,我也會,但我不恥於這樣做。」
「停,停,停……」我急急的制止了他們那星星點點正要燃起的火焰。向著葉墨瞪了一眼:「小豬在這兒,你們別把那一套教給他。」
葉墨冷笑,沒有再看梓安,抱過小豬,靠到我的面前低語:「你今天早上說過的,別反悔。」
我微訝的張大了嘴巴:「你……同意了?」
「是的。我暫時放過你媽媽和酒店,但是,你也不能嫁給鄧梓安。」
小豬笑得比他老子還陰險,伸出手指來與我拉勾,我拍了一下他,對著葉墨低聲的道:「我只是暫時……不嫁。」
「什麼?」
我努起嘴角,當然是暫時的。難不成,我要答應他永遠都不嫁人?笑話。
他像很生氣,盯著梓安,梓安緊張的站了起來,拉起我的手,便出了「小江南」,外面的風有點涼,我只能呵呵的傻笑。
梓安抓得我的手微痛,他有點兒氣急敗壞:「你和他,有什麼協議。」
「沒有啊,他只是答應了我,暫時放過媽媽和酒店。只要他不步步進逼,酒店緩過氣來,也就不怕他了。」
「小珠,你當我是傻子嗎?葉墨無寶不落,你沒做出犧牲,他肯讓步?他佈置了這麼久,故意讓你們酒店舉行『年度經濟風雲人物頒獎典禮』,讓酒店的財務雪上加霜,然後在外面收購你們的散股和債務。他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得到你,結果,你……」
「什麼?你是說,葉墨他早就佈置好了?上兩個月的會議,他是故意的?」我驚啊,氣啊,這個男人,實在太機心算盡了。這算什麼嘛,兩個月前,我才剛剛遇上他和他兒子,居然就想著算計我了?
我氣得腦子混混沌沌,就連梓安和我說話,我都沒聽清。最後,他用力的搖了一下我的手臂吼我:「鍾懷珠,你清醒一點。葉墨,除了你,他什麼都不想要,你不要頭腦發熱,一頭陷進去。」
「可是,他為什麼要我?我……」
「他想要你,想佔有你。像我一樣,你明白嗎?」他的眼睛血紅血紅的,我第一次見到這般瘋狂失控的鄧梓安,我害怕的閃了一閃,想從他的身旁躲開,這個動作卻激怒了他,他一把將我扯到懷裡,吻我,猝不及防。
我先是一愣,眼睛卻瞟見不遠的停車場裡小豬仔在他父親的懷裡,一臉悲淒,似乎又在拚命下來想要叫媽媽。
葉墨死死的抱住他,那麼遠,我卻仍像能看清他額前暴起的青筋。
我反射性的推,把鄧梓安推得很遠,他撞在靠邊的柱子上,瘋狂眸子裡的火焰熄滅,換上讓我徹骨的冰涼:「你就是這樣……一遇上他,便什麼原則都沒有。」
「你說什麼?鄧梓安?」
「鍾懷珠,我不是笨蛋。葉墨能答應放過你,自然你也答應了他的條件。」
「我答應他什麼了?鄧梓安,你給我講清楚。」我氣極了,鄧梓安眼裡的鄙夷和失望把我的冷靜撕碎:「你是認為,我出賣了自己了?」
「除了你自己,你還有什麼可以賣?你明知道,他除了你,什麼都不要……」他緊緊的抓住了我的手臂,用力的搖晃著:「為什麼要求他?我也可以幫你,我也可以做得到。即使要賣,為什麼不賣給我?為什麼還是選擇了他?」
「鄧梓安……」啪的一聲,我一記耳光打在他的臉上,我忽視他眼裡閃過的悲傷和冷酷,丟開他走遠。
我太生氣了,我一直敬他,重他,他卻把我當什麼人了?把我當成可以隨便的……
我把腦子中不應該有的想法揮走,在街邊胡亂轉了一圈,回來時,在路口見到葉墨的車子。他的手夾著一支煙,從車窗子裡伸出來,在我的面前彈了一下煙灰。我惱怒的轉了腳步,飛奔回家。
回到家中,梓安在客廳和媽媽一起等我。我沒說話,拔腿上樓。
媽媽叫住了我:「小珠。」
「嗯。」
「和梓安談談。」
「不談。」我轉身,腳步卻是放緩了,鄧梓安便唯唯諾諾的跟了上來。他在門邊撫著我的長髮:「對不起,小珠,我……太衝動了。」
我努著嘴,委屈得想落淚:「你……」
「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了。我只是,只是……吃醋了。」他低著頭:「你知道,那個小子總是叫你做媽媽,我又明知葉墨對你的企圖,所以我……」
「所以,以後是不是不要和我來往了?你不能接受自己的女朋友太漂亮,太受人歡迎,那就找個醜八怪好了。」
他撲哧一笑,細長的眼睛微瞇,比起剛才在「小江南」時的聲色俱厲,好看多了。我還是扁著嘴角教訓他:「反正,你這樣小心眼,要真的和你結婚,以後,不知要碎多少心。」
他又緊張得很,一張臉漲到泛紫,我有點不忍心,但還是只能放狠話:「留用察看,你要是再敢欺負我,我就真的不理你。」
臨關門時,我好歹給了他一個美美的笑容。這件事,其實錯的是我。我確實與葉墨有了約定,暫時不和他結婚,葉墨就暫時放過我們酒店。
這事兒,細細想想,我確實很不中用。我直接嫁人,讓我的夫君救濟便好了,何苦要受葉墨的威脅?
我站在窗口,對著在月色下走進車子的梓安,歉意的歎氣。
梓安,對不起。我會嫁給你的,只是,你要給我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