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裡,小葉告訴他:他已經失去了自己的孩子,還有可能失去她。
她重度貧血、還是稀有血型。
那一刻,他毫不猶豫的捲起自己的衣袖。
葉醫生不可置信:說明是稀有血型,當然就真的很稀有,100萬人中也尋不到一個。結果這個男人和他的女人,居然都是稀有血型,還都是「O」型。
她喜不自勝的說了一句:你們是命中注定。
是吧!命中注定的糾結情仇。
此後,他望著祝安好的小腹,有淺淺的愧疚,不為她的沮喪,卻為了見不到光明的孩子。
他想,他們葉家人丁單薄、三代單傳,是時候要一個孩子了。
他多年來女人環繞,卻從沒想過要孩子。獨獨是,站在門邊,輕輕的推開門,看到祝安好在窗前低喃:兒啊,媽媽對不起你,媽媽還是保不住你……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是一個罪人。
這種感覺,在他殺了那麼多人、手上沾了那麼多的鮮血的時候,都不曾有過。
他忽然明白,他害怕見到她的眼淚。因為,她的淚水太清澈、太冰涼,讓他在復仇的路上腳步沉重。
又是無數個不眠的夜,他知道,她把時代廣場的標書內容洩露給了鄧梓安,就連她近來對他的順從,都是假的。
她只有,對腹中全新擁有的孩子才是真的呵護備至。
他本就不想要時代廣場這個項目,時代廣場與黎創龍合作競投,絕對會成為黎創龍跨進地產界的跳板。他順水推舟的輸了,卻在暗地裡,把時代廣場周邊的地塊圈了8成。
但是,他看著她不遺餘力的要把自己引上迷香山,要讓自己在投標的前兩天,完全無法兼顧公司業務。還是讓他的心一直涼啊涼。
她也變了,不再是從前那個在溫泉池水中清澈明晰的15歲單純女孩。
迷香山中觀音廟中的尼姑告訴他:祝安好命犯閻王煞,注定活不過明年。
他不信,但卻還是在凌晨起來三跪九叩上了千層梯,為她們母子上了一柱香,為她求了一道開光的平安符。
他不想放過她,更不能讓她死。
但是,從那一天起,他開始做著相同的夢。
夢裡,她總是全身湧著鮮血,向他哀求的伸出手:救救我,葉墨,救我和孩子……
母親忌日的那一晚,他在她的墳前跪了一晚,只說了一句話:媽媽,對不起。
他無法再自如的提起手中的刀,向她和肚子裡的孩子下手。也許,他應該像那個尼姑所說的:積德行善,放棄心中的妄念。
媽媽,請原諒我。我想要好好的,和我愛的女人、自己的孩子走一段尋常的路。
相偕白首。
他後來常常會想,媽媽一定不曾原諒他。
否則不會從那一天起,危險便總是伴在她們的左右,寸步不離。
黎創龍是洪爺當年最得力的助手,洪爺要退出江湖,黎創龍接班是理所當然的。但是,洪爺卻想把生意交給葉墨。
葉墨微笑推拒,他並不醉心黑道風雲,陷了進來,還為青龍幫的近年的興盛立下汗馬功勞,只是因為他想要報仇雪恨。
但洪爺的心願卻是把手中的產業洗白,更讓自己跟隨多年的兄弟可以退出,並衣食無憂。
葉墨答應會借助葉氏讓黎創龍和洪爺的資產脫離黑道,還把黎創龍帶到上流社會圈子。
他想抽身,他葉家偌大的基業,經他的手蒸蒸日上,他不能讓家業印上污點。當然,他也不能讓自己成為被動的弱者。
所以,他帶走了自己在青龍幫建立的:清正廉明、鋒行天下。
他讓阿清他們擁有自己的產業和生意,但卻一直為他自己服務。
他信任他們,就像左手信任右手。
可是,還是出事了。
他逼得黎真琴交出了血衣,他把黎創龍的犯罪證據遞交了上去,並讓人在他的辦公室放上了毒品。
警察局裡,檢察院裡,都是葉墨自己安插收賣的人,又碰上國家打黑風潮。
黎創龍被輯捕,黎真琴如喪家之狗。
他憋悶了多年的氣,被要挾的冤屈都煙消雲散。他永遠是勝利者,黎創龍算計他多年,卻沒料到他事事都留一手,沒料到他多年來,也在謀劃如何讓黎創龍一招斃命。
一切都向著理想的方向走,黎創龍被捕,福星大酒店的黑道被連根拔起,而祝安好被藏在市區一間非常隱秘的豪宅。他和阿清他們日夜不離的守著她。
他不敢回望那一天,祝安好幫他收拾衣物時,流露出的像烙在骨髓脈絡裡的恐懼和沉重。她撫摸他,吻他……臉上的表情卻是如此的心酸和絕望,就恍如,他和她,不會再有下一次。
他永遠無法原諒自己那一天的決絕,為什麼要離開她的身邊?
黎創龍走了逃了又如何?
青龍幫餘孽未消又如何?
葉氏被牽連打擊又如何?
他起碼還有她,他起碼不會失去她。
可是,黎創龍逃了。
黎創龍出來後,沒逃,卻只一心尋找祝安好。葉墨手上握有的證據還沒有完全拋出,葉墨的勢力可以讓他鹹魚翻生,只有葉墨才可令他此刻如此的狼狽、無力反抗。
他恨,他怨,他更要自救。
而他明白,祝安好是葉墨現今唯一的軟肋。
這個軟肋藏得太深,他曾經以為,葉墨真的只是玩一下,真的只是想要一個生子工具。
葉墨把自己的愛藏得很深,甚至在黎真琴的面前讓5個男人來強她,還曾在黎創龍的面前親手用刀子劃花那張如花俏臉……
黎創龍不會明白葉墨深重的機心後面的良苦用心。祝安好失手割傷了黎真琴的臉,如果不加以懲罰祝安好,黎創龍便肯定會出手。如果,讓黎創龍直接在祝安好身上復仇的話,便絕不會是只劃破那張臉那麼簡單。
葉墨那個時候,還不想與黎創龍鬧翻,但也不會讓任何人去傷害祝安好,即使,他每天都挖空了心思去傷害她。
他可以毫無保留的傷她,聽她的痛哭呻咽,但是,旁人卻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