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的海風是很暖和的。葉墨從不知道那個在海灣道的別墅房子,原來是如此的溫暖,溫馨。
海風從海面吹起來,會把她的頭髮吹得亂蓬蓬的,會遮住她靈動的大眼睛,然後,她一手把頭髮抓著別過,一手指著海面:「你看,你看……對吧,我沒騙你,真的是海鷗……」
他也是第一次在這座別墅看到海鷗。尖尖的嘴,白色的翅膀微扇,似是沉靜安穩的平空飛過,卻突然俯衝而下,嘴巴掠過水面,叼起一條大魚。
她那個時候,穿著寬鬆的碎花孕婦裙,雙腳亂跳,兩手張開,就像一隻展翅的海鷗。
也許是他真的把她放逐得太久了,她顯得很想念他。從來都沒有這般想念他。
從前,她是冷淡的,他逼一步,她退三步。
但現在,她幾乎每走一步,都得粘住他。
早晨,祝安好會賴在葉墨的身上,明顯隆起的小腹在他的股間磨啊磨,撒嬌:「墨墨,不起床,好不好?」如果不是她懷孕了,他一定會讓她一早上都起不來。
吃飯時,她坐在他的大腿上,圈著他的頸,一味要他餵她,他喂一口,她就獎勵的在他的臉頰親一口,搞得他一臉油。
她去花園澆花,便把水灌濕他的褲腿,然後,調皮的把花灑藏在身後,攤開手、聳聳肩,結果花灑卻在她的身後掉下,水柱從草地向上噴,她在水雨中跳著喊:「墨墨,救命……」
如此嬌憨、爽朗、美麗的可人兒。就像那一年,10多歲初識的那一天。
她穿著校服,一臉稚氣,聲音清脆甜美:我叫……祝安好。祝你平安好運,就是這個意思。
婚紗店內的聲音充滿喜悅:「葉墨,漂亮嗎?」
葉墨模糊的抬眸凝視眼前的人,一襲純白婚紗,長長的裙擺曳地,低垂的領口,美麗的花邊,他輕輕笑著:「很漂亮。」
「啊,你是不是沒仔細看啊?每一件你都說漂亮。」她嘟著嘴嗔怪著。
「那是因為,你穿什麼都漂亮。」
「真的?」她甜絲絲的坐到他的懷裡來,眼裡的甜蜜化不開:「葉墨,如果,我那麼的漂亮,你為什麼還放不下祝安好那個女人?」
「嗯?」他這才從美得不能再美的過往中醒過來,定了一定,眉心閃過不悅,別過了臉。
「你生氣了?」黎真琴急急的捉住他的臉,把他別過來,與自己對視著:「我知道,你很難才抽得出時間來陪我試婚紗,但你能來,我很高興。」
他輕歎了一下,俊美的臉上掠過淡淡的笑紋:「既然高興,卻為什麼要說些不開心的事,來讓自己煩惱?」
「可是,你昨晚去她哪兒了?」
「是去了。」
「哼……」
「葉醫生打電話來罵我,說我把祝安好生生嚇死了。我總得去看看,她死成什麼樣子。她肚子裡懷的總是我葉家的長子嫡孫。這一陣子,我還不想她出事。」
「嗯……」她還扭扭捏捏的,顯得非常難過。
「祝安好的父親殺了我媽媽,你也知道我對仇人的手段。祝安好欠我的債,我是一天都不會忘的。」
「既然這樣,你何必要一個與祝運同有血緣關係的外孫?葉墨……」她的眼睛裡蓄了水,踮起腳來吻他:「如果只是孩子的話,我也可以幫你生的。你又何必要一個仇人的外孫做自己的兒子,將來看著鬧心。」
「你是不喜歡我有個孩子?如若你心裡容不下這個孩子的話,大可不必勉強,這婚禮我們不辦也罷。」
「葉墨……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既然捨不得那個賤人和那個賤種,我也不會強人所難。你從前一直都說,娶她,和她一起,只是想要復仇,這一刻,你的仇已經報了,他的父親,哥哥已經來了電話,過幾天就讓他見閻王。只是你,答應我的,從來都不做。」
他放任兼且無奈的歎氣:「不做?我什麼時候不做了?我,不是天天和你做嘛。」
「嗯,壞死了。我最近總是嘔吐,只覺得也像是懷孕了。如果我有了孩子呢?你還要不要?」
「當然要。」
「那麼,祝安好那個賤人的,就一定不能要。否則你的所謂復仇,竟是要讓自己的仇人生下自己的兒子嗎?」
他似是有點掙扎,卻並不責怪:「我雖不愛她,但總是骨肉相連,你要我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子,我始終下不了手。」
她似是試探、又似是撒嬌,:「我那麼的愛你,又怎麼捨得你受良心的責備呢?這種事情,我來做。」
「小琴,這種事喪盡天良,我怕你會遭天遣。」
「葉墨,我愛你,為了你,我願天打雷劈……」
「我只是不想委屈你。祝安好總算肚皮爭氣,我弄掉了一個,居然還能懷一個男孩子。我們葉家幾代單傳,子孫福氣向來薄弱。要是這男丁,就是我葉家命中注定的男丁,你要我怎麼對得起媽媽和葉家的列祖列宗。」
黎真琴長長的歎氣,不敢再任性,搖了一下肩頭:「你是怪我心狠手辣嗎?」
「你的手段我是知道的,如果我嫌棄,今天也就不娶你。我是欣賞你的,成大事不拘小節,不擇手段,才能成為我葉家稱職的媳婦。但是……」他正容,語音容不得一絲的懷疑:「祝安好肚子裡的始終是我的骨肉,如若有任何人敢讓他來這個塵世之前少一條頭髮,我葉墨此生此世,即使拼盡家財性命,也會讓對方永淪地獄。」
「葉墨……人家只是說說,你便要與我拚命了?」
「小琴,有些話並不能亂說。」
最近葉墨沒再過來,電話倒是一天幾通的打。祝安好心中隱覺應是婚期臨近,他一定比此前更加忙碌。也許正忙著蜜月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