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凌雲痛呼一聲,跑上前去。
「他情況怎麼樣了?」倭王還略顯沉著,問身邊的大夫道。
大夫面色惋惜的搖搖頭:「心跳,脈搏都沒有了,已經去了!」
蘇藍陡聞去了兩字,身形猛頓,失神的喃喃:「不可能的,怎麼可能!」
凌雲也聽到了大夫的話,第一感是大腦轟然炸裂,胸口如同被猛獸掏空了一般。
不過她下一個反應,卻出乎大家的意料,沒有大哭大鬧,而是冷靜的對那四個士兵道:「把他放平!」
四個士兵看了一眼倭王,只見倭王沉痛的閉上了眼,朝他們點點頭。
士兵於是把戎子風放平在了地板上,雖然知道希望不大,但是只要有一線存在,凌雲就絕不放棄,努力回憶著溺水人員的急救措施,她蹲下了身,便把戎子風的衣服統統揭開。
「凌雲……」蘇藍大步走上來,一把按住她的手,以為她瘋了。
「來的正好,幫我把他側過來,臉朝下,然後用力擊打他的後背,快!」溺水搶救的第一步,清除口鼻中水草泥沙雜物,凌雲清楚的記得操作步驟,可蘇藍卻對此很茫然,只覺得凌雲瘋了。
「凌雲,皇上他……」
「快!」凌雲一聲大吼,截斷了蘇藍的話,看這蘇藍憐憫的眼神,她大概也猜到了,蘇藍肯定覺得她瘋了,於是稍微冷靜了下,對蘇藍耐著性子解釋了一句,「我不是瘋了,我在救他,你相信我就按著我說的做。」
蘇藍看她語氣平穩了許多,表情不似作假,雖然對她要自己做的無法理解,但是一聽到她說是在救人,他當下按著她所吩咐的,半跪下身,把戎子風放到自己的膝蓋上,側過身子,讓戎子風臉朝下,然後對著戎子風的背心大力拍了起來。
「大力點,用力拍!」果然蘇藍是不得要領,以為凌雲讓他順戎子風的背,就這麼小小的如同安慰人般的力道拍打著戎子風後背。
如今一聽凌雲喊,他不由加重了手裡的力道,幾下猛力拍擊下來,盡然見戎子風口裡,流出了些許的泥沙。
見泥沙已經吐出,凌雲又讓蘇藍把戎子風放平。
爾後,她單膝跪地,另一膝微屈半蹲在地,把戎子風翻過身來,腹部壓在自己屈膝的推上,對蘇藍道:「你扶住他的頭部,然後用力壓他的後背!」【這動作很簡單,就是媽媽打小孩屁股的動作,反過來放在膝蓋上】
蘇藍看她瘦弱的膝蓋,撐著戎子風高大欣長的身體有些顫抖,於是接過了戎子風:「我來架著皇上,你扶著他的頭按!」
凌雲默應,待蘇藍在自己的膝蓋上放好戎子風後,她一手稍稍托起了戎子風的腦袋,讓他口朝正下方,另一手用的擠壓著他的背部。
大家都緊張的看著她的動作,雖然覺得這一套動作太過奇怪,也有很多人懷疑這到底能不能救人,但是大家卻都是期待,期待著她的法子管用。
凌雲壓到手臂酸軟,眼看著力道越來越小,倭王一把上前:「我來,這樣用力按壓背部就可以是嗎?」
感激的看了倭王一眼,凌雲點頭:「嗯,必須把他腹腔內的水控出來。」
果然是男人力氣大,倭王只按壓了一會兒,只見一股股海水,從戎子風了無生氣的嘴邊緩緩流出,大夫忙拿了痰盂來接,盡然接了大半痰盂的水。
凌雲心疼如到剜,他到底是在海裡吃了什麼樣的苦頭。
眼看著再擠壓也沒水出來了,凌雲讓倭王和蘇藍把戎子風放平!
她靠身上前,看著他蒼白無力的臉色,緊閉的雙眸,凌雲心痛到無以復加,卻一刻都不敢耽擱。
跪在了戎子風身側,一手捏著戎子風的鼻子,另一手托住他的下顎。
眾人只見她深深呼吸一口,然後居然當著大家的面,吻上了戎子風的薄唇!
醫館裡的醫僮都紛紛自覺的轉過頭去,而無心也被大夫用雙手蒙住了雙眼。
在現代最常見不過的人工呼吸,其實古代人要接受還是有些困難的,畢竟民風樸素的古代,男女之間怎可能有如此公然大膽親暱的動作。
凌雲講唇貼合在戎子風冰冷的薄唇上,緊緊封住,不漏一絲縫隙,然後用力吹氣。
待吹完一口,只見得戎子風的胸腔稍稍有些鼓脹,她稍事鬆了一下捏著他口鼻的手,腹脹的胸腔便又回縮了下來。
週而復始,她不知疲倦的重複著同樣的動作,心中不斷的哀求著:「戎子風,拜託你醒過來,求求你醒過來!」
人工呼吸進行了足足半刻鐘後,戎子風忽然猛的一咳,吐出一口海水。
「活了,真是神奇,居然活了!」大夫驚愕不已,明明已經沒了脈搏和心跳的人,居然活了。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
但是都欣喜難耐!
「活了,皇上活過來了,太好了!」
「這簡直太神奇了,妙手回春也不過如此,居然能把皇上救活,太好了!」
蘇藍和倭王也看的目瞪口呆,他們方才也接觸過戎子風的身體,那明明已經停止了呼吸,失去了心跳和脈搏的身體,居然又恢復了心跳呼吸和脈搏,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戎子風的一聲咳嗽,揪住了凌雲的心,她忙抱住他的脖頸喊道:「風,是我,你能不能聽見,睜開眼睛看看我吧!」
戎子風卻只是沉睡,高度昏迷!
接下來的一日,凌雲都寸步不離的守著昏迷的戎子風。
倭王命人快馬加鞭把宮裡所有御醫和醫療設備都接了過來,為戎子風和戎玉診治。
寧靜的薄海小鎮,迎來了它史上最為不寧靜的早上。
鎮上的一戶大戶知道倭王和戎朝皇帝就在本鎮後,巴結的把自己的府邸讓了出來。
粉黃帳幔上,垂著一襲一襲的流蘇,隨風輕搖。
沉香大床上,躺著戎子風安靜的睡顏,繁複華美的蠶絲白綢緞背輕輕覆在他身上,屋子裡飄著一股子薄荷清香,凌雲靠著這股子清香,已經撐了兩天兩夜不睡。
戎玉已經醒來,三不五時的會過來勸她,她總是微微含笑搖頭:「他一日不醒,我便一日不離。」
蘇藍也過來勸:「若是皇上醒了,你卻病倒了,他會心疼的。」
凌雲依然是那樣淺笑著搖頭:「我不會病倒的,別看我瘦,我身體還是很結實的!」
其實,她是在兀自逞強,她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十年前那次耗損,讓她元氣大傷,雖然這十年調理養息,終究只是亡羊補牢,起不了太大作用。
她頂多只能撐一天半天了,戎子風若是還不醒,她就打算陪他一起昏睡。
倭王朝中政務繁忙,只能兩頭奔波,下朝後就過來探望戎子風,傍晚時分再回宮。
索性倭國地界不大,從薄海鎮到京都,來回也就小半天的時間。
不過就算如此,凌雲也當真感激他,總勸他不必過來了!
「過幾日皇上醒了,就把他接進宮裡,到時候我就不用過來了。」他卻總是笑的溫文爾雅,如是回答。
無心這幾天一直由蘇藍照看著,蘇藍之前聽戎子風說了,無心是凌雲和攝政王的孩子,但是看著無心的長相,他總懷疑。
戎子風昏迷的第三天,連下了三日的暴雨總算停歇,雨後天晴,碧空如洗,空氣裡瀰漫著海水鹹澀的味道,凌雲往香爐裡添了幾粒薄荷香丸,洗了把臉,吃了點早膳,復又坐到了床邊,握著戎子羽的手。
「叩叩叩!」雕刻著櫻花花枝的木門上,傳來一陣叩響。
「進來吧!」凌雲聲音嘶啞,三天的不眠不休,衣不解帶已經讓她疲憊不堪。
推門而進的是無心,小小的身子上穿了件挺合身的湖藍色小袍子。湖藍色,呵呵,還真是蘇藍的風格。
「娘,你稍微休息一兩個時辰吧,我來幫你看著他!」無心稚氣的聲音裡,含著疼惜。
凌雲看著無心,連笑容都是疲倦,對無心招招手,她柔聲道:「無心知道他是誰嗎?」
指著床上的人,凌雲問。
無心搖搖頭:「不知道,戎玉姑姑說,他是我親叔叔。」
「呵呵!」凌雲輕笑了一聲,原來她們還都信了,無心是自己和戎子羽的孩子。
「娘,他是我爹的弟弟嗎?」
一雙撲閃的大眼睛,詢問的看著凌雲。
搖搖頭,凌雲不打算再隱瞞無心了,因為她一味的執著和固執,險些讓她和他陰陽兩隔,她曾和老天乞求,若是他能活下來,她就會不計前仇恩怨,回到他身邊。
自然,是帶著他們的小無心,一起回到他身邊。
「無心,他不是你叔叔,或許你接受不了,但是娘不想再騙你了,他就是你的父親。」
無心身子一愣,卻沒有凌雲預料的激動,只是深深的看了幾眼戎子風,然後抬頭,臉上居然帶著釋然的笑意。
「原來我爹長這樣啊!和我還挺像的!」
凌雲噗哧一聲就笑出了聲,這孩子!
曾經以為無心要是突然面對了自己十年不曾見過的生父,肯定會覺得陌生,抑或和有些孩子一樣感到害怕,也可能會很開心很激動,更可能會排斥。
但是她的無心,還真是與眾不同,居然能學得如此淡然,這種淡然並不是冷漠,而是接受。
「無心,你過來,雖然你還小,可能有些話聽不懂,但是娘還是想講給你聽。」凌雲拉過了無心,徐徐和他說起了那些塵封的過往
包括他的祖父是個很慈眉善目的男人,包括他的祖母是個雍容得體,儀態大方的女人;包括他的父親不是普通的人,而是萬民愛戴高高在上的皇上;包括是她自己主動離開他父親的,也是她這麼多年一直在躲他父親;包括他父親很愛她,而且若是知道他的存在後,也會很愛他。
她只不提那一劍穿心,也不提戎子風的後宮佳麗三千人,也不提皇宮是多麼勾心鬥角的地方,因為她不想無心恨戎子風。
「所以,不是你爹不要的我們,而是娘和爹有些事情無法釋懷,刻意避著他,你不能恨你爹知道嗎?」凌雲看著無心,目光溫柔似水。
無心聽罷,握住了凌雲的手:「我沒恨他,只要是娘喜歡的,無心就喜歡。」
凌雲心中是喜憂參半,顯然無心只因為愛屋及烏才喜歡戎子風,而不是因為把他當作爹來喜歡。
恐怕凌雲就算找了任何一個男人給他做爹,他都會欣然接受。
唉,這可如何是好,凌雲發現自己又錯了件錯事,十年之間,她從來不和無心提起他父親的事,以至於父親兩個字的概念,在無心生命力變的可有可無起來。
不過來日方長,她相信無心和戎子風能夠真正如父子般親暱起來。
※下午還有一更,明天可能會更很少,明天我男人要離我而去了,555,他要去外地工作,一去就是半年,我們5年都不曾分開過,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