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到這一點後,凌雲索性大了膽子,丟了一粒小石子在路上,很奇怪,那飄來蕩去大白色身影,也並未做出任何反應,如果真是鬼魅之類,也不可能如此遲鈍,若是人裝神弄鬼,更不可能毫無反應。
能解釋的通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這個飛來蕩去的白色身影,是個沒有生氣,為人控制的牽線木偶之類。
若真是牽線木偶,那牽線超控木偶的人,想必就是那哭聲淒哀的冤魂,凌雲將熄滅的燈籠放在一處,走出匿身的暗處,光明正大的走到了那變色身影的前頭,才發現,這個所謂的鬼魂,不過是稻草人,那一頭亂髮蓋住了面孔,是為了不暴露裡頭的稻草結子。
至於那雙破爛繡花鞋,則該是吊在草繩子上,凌雲抬了頭,仔細一瞧,發現這稻草人腦袋上繫著一根黑線,如果不是離的近,還真是發現不了。
這黑線正好受了夜色的掩護,所以遠遠看去,如同是一個白衣女鬼在空氣裡遊蕩一樣,再配上那哭聲和捶打衣服的聲音,就更加的惶惑人心。
世上本無鬼,裝神弄鬼的人多了,人們心裡便生了鬼。
尋著那條黑線看去,是一個環狀的銅圈子,套在一根手指粗細的麻繩上,這根麻繩凌雲是知道的,平日裡浣衣局的洗好的衣裳,若是外院晾不下,就會分一部分到外頭來。
麻繩左右兩段有一個二十度角的落差,因為並不常用,也沒人想著要重新捆綁,把落差給扯平了,這一點,正好讓那裝神弄鬼之人給利用了去。
繩子繫住草人,繩末端纏著銅環,銅環覆套入麻繩內,如果她沒猜錯,銅環上必然還繫了另一根黑線,以便於那裝神弄鬼者用於操控草人,草人飄去之事可以借由麻繩高低的落差,蕩回的時候,則可以憑借黑線拉扯。
因為黑線的長度有限,所以凌雲方才細看的時候,才會找到草人到一個固定的地方後,就會停止折回。
所謂的折回,現在想想,應該也只是錯覺,草人壓根就沒有轉身,只不過前後長的都是一樣,那兩個繡花鞋也是吊著晃蕩,每個真正的方向,所以才給人一種轉身的感覺。
微微墊起腳尖,藉著月色仔細一番尋視,果不其然,雖然那牽引著草人的黑線隱入了夜色之中,但是這麼仔細的看,還是不難看出。
凌雲腳步跟著草人往前,想必操控之人,循著牽引的黑線走去,就不難發現。
她的腳步極輕盈,不帶起一絲聲響,浣衣局裡驚悚的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也給她的腳步聲做了最好的掩護,而那哭聲和捶打衣服的聲音,已經越發的近。
凌雲暗中收攏所有的聽覺和視覺神經,精神也高度緊張起來,黑線盡頭,有一株極大的泡桐數,也是麻繩另一端的捆綁之處,哭聲和捶打衣服的聲音,隨著她與泡桐樹的漸漸接近,顯得更加的清晰起來。
她便篤定了,人必定在泡桐樹後,只是她不敢輕舉妄動,那後頭是個什麼人她不確定,如果貿然行動,白白搭了自己的性命,她又是何苦。
正當她不動聲色的轉身要去尋一兩個武功高強的高手來的時候,那泡桐樹後,忽然響起了少女忿忿的聲響:「要你們把姑姑送去亂葬崗,要你們在姑姑死後天天欺負我,我要嚇死你們,嚇死你們活該!」
這聲音,很是熟悉,姑姑??
難道是?
凌雲心裡頭已經猜測到了樹後的是什麼人,眉頭不由的皺了起來,原來,是姚姐死了。
既然知道泡桐樹後頭的人是誰,她也便知道,是個好對付的絕色,不過平時潑辣了點而已,論功夫,還是沒有的。
於是,她停滯了轉身欲離去的腳步,輕輕的帶著質問的聲音陡然在空氣裡響起:「小紅,出來吧!」
樹後是一陣短促而銳聲的尖叫,而後,只看到一張蒼白的小臉,雙手顫抖的握著棒槌和一件濕答答的衣服從樹後警惕的顯出了半個身!
待見到月色下那抹堪比嫦娥的美麗容顏後,她的緊張放鬆了一些,只是一瞬,又落入了恐慌之中。
想必她以為是鬼在叫她出來,嚇到了,待見到是凌雲不是鬼後,放鬆了一點,又忽然意識到自己的鬼把戲被試穿了,怕遭了死罪,故而恐慌,凌雲讀得懂她的表情。
這個小紅平日裡在浣衣局仗著姚姐是其親姑姑,囂張的很,但總歸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和凌雲也並無過節。
凌雲見她惶恐至極,並沒有嚇唬她的意思,清淡的問了一句:「為何裝神弄鬼嚇人,你的理由若是能讓我接受,以後保證不再犯,我就不會告訴任何人,是你在作怪。」
她這相當於給了小紅一個機會,要知道這種事情,換到現代,頂多被抓緊班房裡頓幾天,教育一頓,罰點款就可以解決。
但是在這個宮規森嚴的時代,膽敢在宮內裝神弄鬼,罪當誅九族。
她並不打算讓眼前這個十七八歲的鮮活的生命,見不到明日的陽光,她要的是一個理由。
凌雲在浣衣局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原因自然是因為她曾在浣衣局和她們共事過,卻有一日忽然飛上枝頭變鳳凰,成了太子的新寵,而且她的真正身份,居然是權高位重的太僕大人的女兒,太后欽賜給太子的良娣。
這些,都神奇的如同書裡說的一樣,好一段時間,凌雲都成了她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小紅,自然也是認識凌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