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蕭心底不由升起一絲惋惜。惋惜這無比美好時刻的消逝。
現在,險況已經過去,塵舞恐怕又要回復成那個冷漠的她吧。
歎了口氣,他輕聲道:走吧,那人應該沒事了。
「嗯。」想起剛才,執著於解救,甚至連保護朱蕭都忘了,塵舞不由滿心慚愧。「剛才,對不起。」
朱蕭一怔,隨即明白了她所指。
「沒關係。」頓了頓,他的神色,又溫柔了幾分,緩緩道:「無論你要做什麼,我都會幫你。你難道不知道嗎?」
塵舞渾身一顫。這個溫柔的語聲,帶著無比的深情,卻又蘊含著細微的責備。如一條帶刺的鞭子,直抽在她的心尖上。
她避開這深深的凝視,如果再對著這樣一雙眼眸,她不能保證自己還能堅持而不繳械。「你,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她這個話題轉移得很成功,立刻就讓俊美臉龐上的深情,化為了一種神傷。他轉過身,沒再看她,而是往前走去。過了許久,才聽到他低沉的嗓音,帶著沉悶的壓抑,在暗夜之中,傳了過來。「這很重要嗎?」
重要嗎?塵舞茫然的跟上去。
想起分開時,那心碎的流淚、哭泣,那黑暗巷子,他和月的親密接吻……
心,不由又陣陣疼痛起來。
「坐飛鳥走吧。」她忽然一刻也不想和朱蕭再呆下去了。
「不。」朱蕭阻止了她。
塵舞停下腳步。「為什麼?」
朱蕭停住,回過頭,目中帶著奇怪的神色,似看透,又似不解。「靈王的人,一定在到處找尋。在空中,更容易被發現。」
「哦。」塵舞的臉,因慚愧而灼熱起來,這本該是保鏢首先考慮的,現在卻反過來,朱蕭比她考慮的周細得多。
她今晚是怎麼了,以前,她根本不是這樣的。
「走吧。先到公路再說,應該是這個方向。」 朱簫靜靜看了那略帶窘困的臉一會,似乎穿透了她堅硬的表殼,看見了那柔軟的內在。
在這樣的目光之下,塵舞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幸好,這個目光很快轉開。朱蕭接著往前走去。
月亮透過雲層,淡淡照落。月色如漫天的薄水銀,包裹著這安靜唯美的郊野。
青草的清香,野花濃烈的香,陪伴著他們。
走過坑窪的路面,穿過灌木叢。天地間彷彿只有他們,和遠處,不時被驚動的野獸。
前面的背影,挺拔,但卻落寞而孤獨。望著這個熟悉的身影,塵舞有種心安的感覺。
他時而俯身,把錯亂的樹枝推開,理出一條路,讓她通過;偶爾,聽到聲響,輕聲驅趕著草叢裡的蛇蟲之類的小動物。然後,帶著安慰的神情,看向她,眼神似乎在說:「別怕,我已經趕走了。」
原來,他還記得自己害怕爬蟲類動物。
這樣的溫柔體貼,她已很久沒有體會。這世間,唯有眼前這個男子,會如此重視她,重視她的任何想法,在意她的哪怕輕微的蹙眉。
塵舞只覺得胸腔間,充斥著滿滿的感動。她但願這一刻,永遠也不要結束。
然而,朱簫的來電,讓塵舞一下子回到了現實。
「月?嗯,安全……好……」
掛上手機,剛才輕鬆美好的氣氛,似乎凝重了起來。
朱蕭對每個女人都是這樣體貼溫柔,不是嗎?並不只是她。
塵舞咬了咬唇,心神有些恍惚。腳下一頓,絆在了一條籐蔓上,身體便不受控制的往前跌去。
在這萬念俱灰的時候,她不想掙扎,所以,只是放棄的閉上眼,等待著跟土地親吻的時刻。
然而下一秒,腰間一暖,她已掉進了一個溫暖得幾乎要燙傷她的懷抱之中。
抬起頭,她的意識,也掉進了一個深邃如湖泊般的眼眸之中。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靜止了。
他們對望著,眼神迫切,似乎都想要望進對方的心底深處。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傳來一聲低低的貓頭鷹的叫聲,驚醒了塵舞。
她甩開了他的手,急急往前走去。
這個動作如此明顯,明顯得刺痛了朱蕭。
朱簫望著那飛快往前走的窈窕背影,那被夜風吹得揚起的瀑布般發亮的發,發下,瘦弱的肩背秀氣飄逸。
他收回空空的手,慢慢而麻木的跟在了後面。
即使是現在,她也堅持不讓自己幫忙嗎?
灌木叢後,是一個平靜的小樹林。然而,這看似平靜的樹林,其實並不平靜。
悉數的響聲後,出現了幾道黑色的人影。
正垂著頭,心不在焉的走著的朱簫,看見那熟悉的本該遠去的身影,一下子走回來,擋在了面前,他心中一喜。
然而很快,他便也看到了那些黑衣人。
他們看著他,彷彿看著寶藏一般,貪婪、狂喜。
塵舞靠近他,聲音壓低。「你先走。」
她線條柔美的背,幾乎已靠在了朱蕭身上,只覺得所觸碰的地方,如一面堅硬的火牆般。她的臉也不由灼燒起來。
朱簫搖了搖頭。「不。」
塵舞一怔,隨即惱怒的橫了他一眼。
她終於正眼看他了。
雖然在如此緊張的時刻,對上那秋月下湖泊般的眼神,朱簫還是不由揚起了嘴角。
這個傻瓜,還是一點都沒變啊。一遇到危險,就只想著保護自己,不顧個人安危。
一陣風起。
那些人已經出手。
其中一人跑開,似乎要發信號。
「照顧自己。」塵舞身形一晃,立刻跳出包圍,無聲無息的到了那人身邊——怎麼能讓他把信號發出去呢?
塵舞手一揚,那人便軟癱在了地上。
另外那幾個人顯然也沒想到,塵舞居然把朱簫扔在重重包圍之中。
等發現這個是事實後,他們立刻便朝朱簫衝去。
但眨眼間,站在那裡的朱簫,忽然不見了。只有他們面面相覷。
突聽到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帶著一絲調笑。「我在這裡呢。」
原來,他用瞬間轉移,移動到了一棵大樹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