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得如此匆忙,沒看到身後,朱簫斂住了嘴邊那抹邪邪的笑,深深的凝視著她遠去的背影。原來,她也會嫉妒,也會在意,也會生氣。
塵舞一邊咒罵,一邊匆匆向電梯走去。完全沒意識到,一向冷靜理智的自己,也會被怒意所掌控。
她現在只想離開,越遠越好。最好再也看不到那副卿卿我我的畫面。
今天,她不該跟著出來的。她為什麼要當電燈泡,為什麼要讓自己這麼難受。
「那個就是醫聖。」這句話如同一個晴天霹靂,將她徹底從混亂中劈醒。
夜色?!
一群黑衣人從電梯走了出來,夜色就在其中。而她正好在門的旁邊。離他如此的近。
塵舞的手在發抖,神智卻從未有過的清醒。
上次訂婚宴上見面,她並不知道,夜色就是率領人殺了全族人的罪魁禍首。所以,錯過了機會。
然而,現在的這個機會更好。夜色看著朱蕭,並沒注意到她。只要一出手,他便立刻從這世上消失。
這正是她夢寐以求,求之不得的。
她幾乎已經出手。但也只是幾乎。當她順著夜色的目光,看向朱簫時,她立刻就改變了主意。
不,如果出手,便被纏住。然後,保護醫聖的,只有月。而月的靈力,根本比不過她!
但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就在身邊,他的手,幾乎擦著她的手而過。
該怎麼辦?出手,還是不出手?
在這電閃的一瞬,塵舞的矛盾昇華到了極致!
然後,下一秒,她目光一下子對上了朱簫的!
那狹長的雙眸,此刻微微瞇起,帶著探究和塵舞所看不懂的神情。
目光對視的一霎,塵舞沒有再猶豫——她悄然自夜色身邊退下,沿著牆邊,盡量不引起注意的向朱簫靠近。
她走得很專心,沒看到,朱簫的雙眸在剎那間閃亮起來,彷彿得到了世界上最最珍貴的寶物一般。
當塵舞到達朱簫身邊時,夜色也被不知從哪裡湧出來的一大群人所擋住。
這群人之中,就有辛俞。他們人數差不多。
塵舞的嘴角不由上揚出一個弧度。人數相當時,戰族人沒有對手。
「朱蕭,快走吧。」月拉著朱簫的手。
而朱簫卻只是站在那裡,看著塵舞。「秋?」
朱簫在催她走嗎?
塵舞最後看了那邊一眼。戰況已很混亂。辛俞和其他頂級高手,都圍著夜色。
而夜色的靈力顯然是最高的,完全不受傷害。
「你們走,我斷後。」塵舞咬了咬牙。
卻見朱簫微微笑著,搖了搖頭,朝她走來,低頭望著她,問:「你是不是想殺了夜色?」
塵舞一愣。
朱簫又堅定的再次問:「是不是?」
「是!」塵舞的聲音,說不出的堅定。
「那麼——」朱簫慢慢的抓住她的手,表情冷漠,但目中有著不容反抗的堅決淡定。「我們走吧!」
「不!」塵舞還沒明白過來,月已經衝過來,擋在了他們和黑衣人之間。
朱簫冷冷的看著她,沒有說話。
「你想幹什麼?你不能——」月的話嘎然而止,因為,原本站在那裡的兩人,在幾個字的功夫,居然消失在了眼前。
她駭然轉過身,看到了意料之中的那兩人,出現在廝殺的中間,夜色旁邊。
「快去!」朱簫推了推發呆的塵舞。
塵舞回過神,立刻進入了狀態。她的對戰經驗本就極豐富。她的靈力,本就比夜色強。
而夜色做夢也沒想到,朱簫會利用瞬間轉移,在盡可能短的時間內,讓塵舞忽然出現在身旁。
所以,他完全沒有防備。
直到感覺喉部傳來的疼痛,他才相信這個不可能的事實。
看著夜色慢慢倒在自己身前,塵舞也是不敢置信。
這個殺害了母親,殺害了族人的帶頭人,竟然死在自己手下。在夜色倒下的瞬間,她似乎也看到了母親倒下的那一刻。忽然覺得,那一刻現在回想起來,其實也沒那麼可怕。那渾身浴血的高大的魔鬼般的黑衣人,其實並不恐怖。
塵舞吁了口氣,抽緊的肩膀,在一霎那,放鬆了下來。背負在肩上多年的枷鎖,在此刻,也在不知不覺中,完全的卸下。
轉過頭,她對上一雙淺褐色的,明亮無比的眼眸。那道熟悉的視線,跟前幾天的冷漠無視不同,現在充滿了記憶中的溫柔呵護的神色,正一眨不眨的望著她,似乎一眼就能將她望穿。
雙目對視的那一刻,塵舞不由愣住。
還沒讓她來得及回味這眼神所蘊藏的情意,眼眸的主人已輕輕轉身。
一個黑衣人的攻擊,眼看就要擊到他身上。
塵舞驚呼出聲,想要去保護已來不及。然而,那道攻擊並不像意料之中那樣,擊到朱蕭身上。而是還沒碰到,便消失了。
塵舞又驚又喜。
「還不快跟上來。」朱蕭回頭,責備道。
「是。」
「嗯。」應了一聲,她快步跟上。只覺得那高大的身影,此刻顯得那麼安全,那麼令人慰藉。
感受著緊跟在身後的塵舞,朱蕭微笑起來,這是完成了某件重要事情後的滿足的笑。
一走出打鬥中的重重人流,月立刻焦急的迎上來,臉色從未有過的嚴肅。「朱簫,你想死嗎?」
「怎麼會?你沒看到,他們根本攻擊不到我嗎?我學到了一個最強的防禦結界。不親身驗證,怎麼知道是否有用呢。」他滿不在乎的說著,看了塵舞一眼。如意料之中一般,塵舞本來滿面驚喜的神色,一下子變成了驚詫,傷痛。
朱簫的心,也跟隨那秀麗的面容,傷痛起來。他究竟想要做什麼?為了塵舞曾經對他做過的事,而傷害她嗎?
月驚疑不定的看著他,半晌才問:「你是為了驗證新學的結界,才跑過去的?」
朱簫沒有回答,塵舞卻猛地轉過頭,詢問的看向他。
一對上那雙詢問而充滿著失望的眼眸,朱簫只覺得心裡堵得慌。他忽然不想再演下去。扭開頭,他淡淡道:「我們走吧。」
這無異於默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