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朱簫的目光,只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便轉向了塵舞。
後者正埋頭吃著飯。
這個午飯,對於住院中的人來說,足夠豐盛。香菇雞絲,魚香茄子,加上煉煉的鯽魚湯,還有米飯。
看著塵舞把這些一掃而光,朱簫的臉色稍稍轉晴。「你今天胃口不錯。」
塵舞拭了拭嘴角,道:「如果不吃完,恐怕又要受唐僧般的念叨了吧。」
朱簫挑挑眉。
劉穎想到昨天,塵舞只吃了一點點飯,朱簫便在旁邊念叨了半天。她眼中忍不住也浮上了淺淺的笑意。然而,她的笑意,很快轉為了吃驚。
她看到朱簫居然俯下身,輕輕解開了塵舞腳上的紗布。
這是塵舞脫下藥膏後的第一次換藥。
「嗯,恢復得不錯。劉護士,你去把藥拿來。」朱簫熟練的吩咐。
過了半天,劉穎還是沒反應。
「劉護士?」朱簫不解的抬頭,看了她一眼。
「哦……好,這就去。」劉穎回過神,把桌上的餐具拿起,很快走了出去。
朱醫生居然蹲下,親自為塵舞換藥。用他只動過精細手術的手,做這樣的粗活?
若非親眼所見,劉穎死也不會相信,朱醫生,也會對女人這麼溫柔。
或許,他只是把塵舞當作妹妹。她在心裡這樣安慰自己。
腳上,朱簫大手的體溫,暖暖傳了過來,塵舞尷尬的要縮回腳。
卻被輕輕抓住。塵舞立即痛得皺起了眉。
「說過別動。」朱簫抬頭,瞥了她一眼。
「其實,用我的靈力,也可以讓傷口恢復。只不過要慢一些。你卻一定要幫我治療。」塵舞噘嘴。
「你的靈力用光了,怎麼保護我?」朱簫滿不在乎的說,輕輕把紗布一層層的從她腳上捲起來。然後很滿意的看著塵舞被藥浸泡得黑乎乎的腳。「嗯,再過兩天,就可以下地了。你試著轉動一下。」
塵舞慢慢的轉動了下腳。「我現在就可以下地了。」
「不行。」朱簫想也沒想的說。
他站起來,看著塵舞極鬱悶的表情,歎了口氣,道:「你的傷,是為我受的,就該由我治療。等以後我的醫力恢復,你就不用受苦了。」
塵舞一接觸到他的目光,立即怔在了那裡。
陽光,柔柔的灑在朱簫俊美的臉上,他褐色的眼睛裡,一絲溫柔的神色,幾乎能讓千年的冰雪為之融化。
塵舞很快轉開頭。
她忽然覺得呼吸不受控制的加快。
看著遠方自由翱翔的白鷺,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樓下持續的喧鬧聲,似乎在一瞬間靜止。
朱簫也沒再說話。
一抹說不出的曖昧,在空氣中遊蕩。
他靠得這樣近,塵舞幾乎聞得到,他身上幽幽淡淡的一縷香味。
心,怎麼跳得這麼快?
「朱醫生,您一點鐘還有個手術,讓我來換藥吧。」劉穎的聲音,恰好在這個尷尬的時候響起。
「好。」朱簫最後看了眼塵舞,走了出去。
朱簫一面走,一面默默的回想起那句話。「我不會,也不能喜歡他。」
是的,剛才,他很清楚的聽到了塵舞的回答。
不知為什麼,他忽然覺得很難受。
塵舞,就這樣討厭他嗎?
「朱醫生。」迎面而來的一個護士打招呼,把他喚醒。
朱簫搖了搖頭,不由苦笑了一下。
什麼時候起,無牽無掛,從不受羈絆的朱簫,會在意起一個小姑娘的看法了?
她是因他而受的傷,他有義務照顧她。
他們只是保鏢和僱主的關係。
朱簫正穿過草坪,往門診大樓走去。
午後的陽光,照射在油綠色的草地上。長凳上坐滿了人。
小孩們在草地上歡樂的奔跑,玩耍。
「日,球過來咯。」隨著一聲喊聲,一個彩色的皮球,滾落到他的腳邊。
朱簫停下,彎腰撿起球。
一個10多歲的小男孩,跑了過來,看著他手裡的球。
「朱醫生,可以把球還給我嗎?」男孩有著金色的頭髮,藍色的眼眸。居然是個混血兒,一個漂亮得像小女孩的小男孩。
朱簫朝他笑了笑,把球遞了過去。
男孩伸出手,那雙藍色的眼珠裡,忽然掠過一絲詭異。
男孩一接觸球,朱蕭立刻無法動彈!他吃驚的望著男孩,瞬間便醒悟了過來。「你是來抓我的?」原來,不只是夜君想要抓他。
「很高興見到你,朱醫生。」少年日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你要對我做什麼?」朱蕭只覺得很無奈。
「不用怕,朱醫生。我們決不會傷害你的。」日調皮的眨了眨左眼。
「朱醫生,你好帥哦。我叫月。我們走吧。」朱蕭身旁,不知何時站了一個金髮少女。
15、6歲,跟少年長得幾乎一摸一樣。
「你要帶我去哪?」
只要拖延一下,塵舞應該會趕過來吧。
不過,她腳上的傷怎麼辦,現在下地,會不會痛?
「恐怕,你們暫時還不能走。」一個沙啞淡定的聲音。
一個俏生生的身影,白裙,冷漠精緻的眉眼,在陽光下,猶如精靈一般。
雖然她走得很穩,但朱蕭知道,腳踝上那個傷,走動間肯定很痛。
「你的腳……」
「過來吧。」塵舞沒有回答,只是向他伸出了手,朱蕭便不由自主的向她移去。
她背對著光,光暈在她身上塗上了眩目的金色,那靈動的,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淡淡流轉著讓人不由屏住呼吸的光華。
朱蕭渾然忘了身處何處,忘了週遭的危險。只是定定望著眼前這個身著素衣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