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照樣有個大手術。
朱蕭仔細的洗好手,助手為他穿上綠色的消毒衣。
習慣的回頭,身後,空空如也。
他不由莫名的惆悵。
塵舞,現在守在外面嗎?
「朱醫生,朱醫生……」耳邊,助手輕聲呼喚。
他回過神。「嗯?」
「已經準備好了,正在等您。」
「好。馬上來。」他晃了晃頭,企圖甩掉某些奇怪的念頭。
也許,該申請長假了。現在的狀態,很不適合手術。
病人已被固定在手術台上,閉著眼。
手術刀跟平坦的肌膚呈90°,穩穩的切了下去,沒有一絲顫抖。
手術器具在助手們的手中安靜的、有條不紊的傳遞,又原路返回。
周圍很安靜,只聽得到儀器單調的嘟嘟聲。
大概4個小時後,只剩縫合了。
就在此時,突如其來的,地面晃動起來——劇烈得彷彿在輪船甲板上,而海水,正企圖掀翻這艘船。
幾聲巨響,懸掛在空中的——燈具、監視器及其他儀器和管子,紛紛墜落。
人們下意識的逃竄。
除了朱蕭。
不能走,如果走,病人真的會死。
他趴在病人身上,在顛簸中,繼續縫合。
縫完,順手從地上撿起什麼東西,割斷了線。
剛拋掉針,就吃了一驚。
鮮紅的血液,自來水般,股股的流了出來!
糟糕,動脈震裂了。
血液流失得如此快,幾秒內,床單已變成了血紅。
失血過多,病人會死去!
朱蕭按在那個傷口上,希望按壓能減緩血流速度。
頭頂一陣風聲,條件反射的俯身,頂燈擦著小腿,在腳邊「啪」的粉碎。
一陣暖流,忽然自心臟產生,從掌心釋放了出來……
而他那隻手掌,正壓在傷口上。
他眨眨眼,隨著意識的回復,那陣暖流就像出現時一樣,消失得很突然。
快得讓他以為是錯覺。
但是,當看到病人的傷口時,他不由屏住了呼吸。
病人的傷口,居然癒合了!
線已被肌膚同化,看不太出來,像是已過了10多天般。
連朱簫都不相信,這就是十幾秒前,親手縫合的傷口!
寒意,順著脊背往上爬。
他抹了抹額上的冷汗。
「我知道怎樣發揮你的醫力了。」一個冷冷的聲音。
朱蕭驀地轉過身。
塵舞和夜君,在手術室的兩個角落。
顯然,這次的震動,絕對跟他們有關。
「你說什麼?」朱蕭忘了害怕。
誰能告訴他,這到底怎麼回事?
「你的醫力,只有緊張時,才能發揮出來。」夜君道。
「醫力?」
「有趣,越來越有趣了。」夜君像貪婪的人,在看著價值連城的寶藏。「多厲害的醫力啊。」
他的手,緩緩伸了過來。
卻在中途不得不停下,看向塵舞,很不甘心的道:「真不敢相信,這世上竟有我穿越不了的結界。」
「已經努力了半小時,還不相信嗎?」塵舞冷冷道。
朱簫一怔。
原來,半小時前,她就已保護他了嗎?
塵舞凌亂的發,有幾縷散落在蒼白的臉上。顯然有些疲憊。
然而,那雙大而黑的眼眸,卻依舊堅定而發亮。
朱簫心裡一暖。
不管怎樣,塵舞都會拼盡全力保護他。不是嗎?
即使急於跟他撇清關係,即使毫無感情,卻還是——堅定的保護著他,不管何時,不管何地。
這樣,就行了吧。
他也應該——知足了。
盤旋在心頭的,不能言述的煩悶,此刻,煙消雲散。
「今天就先到這。失陪。」夜君走之前,神色不定的看著塵舞。
經過了剛才的喧囂,現在,出奇的安靜。
朱簫剛想說話。
門外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透過厚厚的緊閉的門,聲音隱約傳了進來。
「這麼說,朱醫生還在裡面?」
「不知道病人怎樣了,他可是重量級人物。」……
人們魚貫而入時,塵舞也隨即消失。
看著那慢慢隱入牆後的身影,朱蕭很想叫住她。
這個時候,他只想和她呆在一起。
只有他們兩人。
然而,人們已經進來了。多雙目光落在他身上。
尊重,愧疚,不屑,驚訝……
然而,當看向病人時,不約而同的統一:驚訝。
「病人的傷口,怎麼恢復得這麼快?」
朱簫心裡一沉。
如果說他剛才還抱著希望,希望病人傷口的恢復,是自己的幻覺。
那麼現在,這希望就像陽光下的泡沫,「啪」的破滅了。
他們也看到了傷口的異常。
這不是幻覺,是真的。
他剛才真的用自己的「醫力」,治療了這位病人!
朱簫很想狂笑。
天底下還有更荒謬的事嗎?
「怎麼會恢復得這麼快呢?好詭異。」一位護士撫著胸口。
「我用了紅外線,所以才恢復得這麼好。」朱蕭疲憊的解釋。
過不了1分鐘,這件事便會在整個醫院傳遍。他可不想被當作怪物。
他站起來,頭發昏,向前倒去。
站在他身旁的護士,眼明手快的扶住了他。
朱簫倒在了她懷裡。
護士臉上一紅,手卻緊緊扶住了他。
穩住身子後,朱蕭立刻掙開她,走了出去。
看著他的背影,護士臉上掠過一陣失望。
遠遠看見塵舞倚在走廊上,朱簫感到前所未有的放鬆。
陽光,在她身上絢爛的灑落,她整個人就像被護在了一片光明之中。
他走了過去,迎著她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