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八號早晨八點鐘,貢所長將張文章請進了挹江門派出所。
所長辦公室裡面坐著歐陽平、劉大羽、陳傑和韓玲玲。
張文章穿著一身半新不舊的工作服,工作服裡面穿著一件毛線衣,毛線衣的袖口掉線了,張文章不時用手將毛線頭往袖子裡面塞。從表面看,張文章一副忠厚老實的樣子,他兩隻手緊握在一起,手指頭上還殘留著一些沒有洗乾淨的油漬,指甲縫裡面有不少黑垢。
劉大羽從口袋裡面掏出一包香煙,抽出三支煙,扔給陳傑一支,又遞給張文章一支。
張文章擺擺手,示意不會抽煙。看他的牙齒和手指,不像是經常抽煙的人。
張文章低眉順眼地望著歐陽平,他在等待歐陽平發話。
「張文章,十二月五號早晨,你上什麼班?」
「早班。」
「你是幾點下樓的呢?」
「五點五十左右,只要上早班,我都是在這時候出門的?」張文章說話不緊不慢。如果不是心中坦然,就是強作鎮靜。
「你下樓的時候,吳科長家的門是掩著的,還是關著的?」
「是虛掩著的,我下樓的時候,還把門輕輕推了一點。」
「為什麼要推一點呢?」
「我扛著自行車,怕碰到吳科長家的防盜門,他家的門有點礙事。」
扛自行車下樓,腳步應該很重,自行車也會碰到樓梯的扶手,陳老師竟然沒有聽到聲響。
「那麼,你路過吳科長家門口的時候,有沒有聽到什麼動靜?」
「沒有,一點聲音都沒有。」
「平時呢?平時也是這樣嗎?」
「平時不是這樣。平時,客廳裡面有人走動的聲音——這時候,劉老師會在廚房裡面忙早飯。」
「你下樓的時候,有沒有看到什麼人上樓,或者下樓呢?」
「你們讓我想一想。」
韓玲玲倒了一杯水,遞給張文章。
張文章接過茶杯,欠了一下身體。他的表情很平靜,神態不急不躁。
「我走出樓梯口的時候,看到一個人。」
「什麼人——你認識他嗎?」
「是送報紙的。」
「送報紙的?」
「對!是送報紙的,他的咯吱窩夾著一沓報紙,我們這個單元有好幾戶人家訂報紙。」
「送報紙的姓什麼?」
「我不知道。」
「貢所長,您知道嗎?」
「不知道,不過,我覺得張文章提供的情況非常重要。」
「這很簡單,你們明天早晨在門衛就能等到他,我們小區裡面的報紙,估計都是此人送的。我家沒有訂報紙,跟此人沒有接觸。你們也可以問問吳科長和陳老師,他們兩家都訂了報紙——他們可能認識此人。」
張文章不但認真回答了歐陽平的問題,還主動給歐陽平出主意。
「張師傅,你看到此人的時候,他往什麼方向去了?」
「他好像往十七棟去了,大概是吧!我當時沒有在意。」
「那麼,你在路上碰到吳科長了嗎?」
「對了,你這一問,我倒想起來了。我推著自行車走出小區,穿過馬路的時候,看到吳科長正從工商銀行方向走了過來,他走得很急,手上拎著一個塑料籃子,裡面放著牛奶。我本來是想跟他打招呼的,他和劉老師雖然都是文化人,但從來不門縫裡面瞧人。因為距離隔得比較遠,所以就推著騎上車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