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勘查結束之後,歐陽平和劉大羽再次走進陳老師的家。至於劉曼麗老師的遺體,已經交由左向東和柳文彬運到刑偵大隊法醫處妥善保管,按照慣例,死者的遺體必須要案子偵破之後交給死者的家屬安葬。
吳科長和吳曉羽坐在陳老師家客廳的沙發上,一直沒有挪地方。吳科長的眼窩深陷,眼眶裡面噙著淚;頭髮散亂——他的腦門和頭頂上面有頭髮,只有兩側和腦後有一些稀疏的頭髮,由於事發突然,沒有來得及打理,所以才東倒西歪;吳曉雨眼睛眼泡紅腫,眼白上佈滿了血絲。上身裹著一件大號紅色羽絨服——是陳老師的愛人給她披上的,陳老師的愛人連人帶衣服將吳曉雨攬在自己的懷中。
談話還得繼續,這次談話的人數增加了不少,陳老師家的客廳裡面擠滿了人,本單元十一戶人家,來了十戶,金主任說,另一戶姓曲,叫曲波,到外地出差,還沒有回來。此人前一段時間剛和老婆離婚,有一個八歲大的兒子,兒子判給了老婆,老婆帶著兒子搬出去了。
談話的重點是,在五點三十五到五十之間,有沒有人在樓梯上遇到什麼可疑的人,有沒有人聽到什麼聲音,一般人家在凌晨這個時間段裡面是起來小便,然後睡一個回籠覺,不會特別留意時間。所以,歐陽平和劉大羽將時間相對放寬了一些。
陳老師住在吳家的對門,他回憶,他是五點半鍾左右起床的,退休之前,他也是在這個時間起床的,退休之後,一下子閒下來,沒有什麼事情做,睡眠質量反而不如以前,現在,他五點鐘左右就醒了,在床上磨蹭半個小時才起床,起床以後,他就到廁所去蹲坑——這是他每天早晨的習慣,他在廁所裡面也聽到椅子發出的聲音,至於是從那一家傳出來的,他不知道,這種聲音也很正常,一般人是不會在意的。每天早晨,上了年紀的老人都在這時候起床,拾掇拾掇,然後到公園去鍛煉身體。
「陳老師,你們鍛煉身體一般是在什麼時間出門?」
「六點鐘出頭。」
陳老師在廁所裡面還聽到腳步聲,根據他的判斷,應該是吳科長下樓的聲音。不一會,他就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應該是吳科長上樓的聲音,不一會就聽到吳科長的慘叫聲,接著就是吳曉羽喊救命的聲音。陳老師衝出家門看到劉老師的時候:「劉老師已經——」陳老師說不下去了。在這段時間裡面,陳老師沒有聽到其它腳步聲。
兇手如果不想讓別人聽到他的腳步聲,應該不是一件難事。
遺憾的是,在歐陽平所說的時間段裡面,十戶人家,沒有一戶人家出過門。
歐陽平在筆記本上寫下了這麼一段話:兇手不但知道吳啟家的情況,還熟悉十一戶人家的情況。什麼樣的人才具備這樣的條件呢?親朋?鄰人?歐陽平在「親朋」和「鄰人」的後面分別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那麼,有沒有人家和吳科長一樣,也下樓去拿牛奶呢?」
「沒有。」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非常肯定地說,「我們這個單元,只有吳科長和老曲家定高崗牛奶。我們的牛奶都是送上門的。」
「請問你是幾樓幾室?」
「我是三樓604室,姓曹,我叫曹志文。」
「姓曲的住在幾樓?」
「就在我家樓上,605室。」陳老師道,「和曹師傅家門對門。」
「那麼,他家的牛奶是怎麼處理的呢?」
「曲主任前兩天出差去了,臨走的時候,他讓我把牛奶家拿來喝,他定的是三瓶,現在,他老婆和兒子都走了,他打算下個月不定了。」
「曹師傅,今天的牛奶,您拿了嗎?」
「沒有。」
「為什麼?」
「我們用不著這麼早——我愛人每天早上到菜場買菜的時候順便帶一下,我在家,什麼時候吃早飯都行。劉老師和曉雨每天早晨走得早,所以才拿的早。」
「曹師傅病退在家。」金主任補充道。
「老曹說得沒錯。曼麗和曉雨,一個教書,一個讀書,很辛苦,就指望早上這點營養了。」吳科長哽咽道,眼淚奪眶而出。
「那麼,旁邊兩個單元有沒有人家定高崗牛奶的呢?」歐陽平望了望吳科長和金主任。
金主任站起身:「歐陽隊長,這樣吧!我去問一下。」
「行,順便問一下有沒有人看到嫌疑人在我剛才講的時間段裡面進入或者走出本單元。」
「我們去去就來。」金主任叫上劉明劉科長走出客廳。
兩三分鐘以後,金主任和劉明科長就回來了,身後跟著兩個人,一個是六十歲左右的老頭,一個是三十歲左右的女人。經介紹,老頭姓邊,叫邊祖帆,女人姓高,叫高敏。
這兩個人在五點四十五分左右都去拿牛奶了,不僅如此,她們在路上還看見了腳步匆匆的吳科長,當時,邊祖帆走在前面,高敏走在後面,而吳科長正在往回走。
「你們打招呼了嗎?」
「沒有。吳科長眼睛近視。當時天還沒有亮。」
「你們看到吳科長是在什麼地方?」
「在煙酒專賣店附近。」邊祖帆道。
「不錯。」高敏附和道。
「你們下樓的時候,有沒有看到什麼人進出二單元呢?」
「沒有看見。」
「老邊,你經過我們單元的時候,有沒有看到什麼?」陳老師道。
「沒有。」
「從下樓到煙酒專賣店,大概要走多長時間呢?」
「頂多兩分鐘。」高敏望著邊祖帆道。
「差不多。」邊祖帆道。
按照時間和距離之間的關係來判斷,邊祖帆和高敏走出樓梯口的時候,應該正是兇手離開案發現場的時間。這裡面有一種可能,兇手聽到腳步聲,或者看到人影以後,躲在暗處,等邊祖帆,或者高敏離開以後,迅速離開了案發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