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桂老師的後面,桂老師的目標非常明確,他走進樹林,上了棧橋,直奔密室的入口,他用手電筒在榆樹和籐蔓附近照了一會,接著掀開籐蔓和榆樹枝,搬出石頭,移開入口的石板,他突然向後退了好幾步,我估計他被盤在洞口的蛇嚇到了。我每次進洞口的時候,都會遇到蛇——而且都是大蛇。桂老師沒有把石板和石頭放回原處,只將籐蔓覆蓋在洞口上,然後離開了後院。他的膽子確實很大,但看到這麼大的蛇,恐怕還是第一次。」
「你怎麼停下了?」
「回到房間,他往床上一躺,並沒有要睡覺的意思——因為他沒有脫鞋子,只將被褥拉過來,搭在肚子上面。後來,他又爬起來。下床的時候,被褥掉到了地下,他抱起被褥扔到床上。他從外間拿來一個酒瓶,裡面還有半瓶白酒,他就坐在椅子上,一會兒喝一口,一會兒喝一口。一邊喝,他還一邊備課。」彭五的語速明顯慢了下來。
「我移開樓板,將繩圈慢慢放了下去。桂老師在寫字,頭正好低著。」
更深人靜,以桂老師當時的神志,再加上剛被蛇驚嚇過,又喝了一點酒,所以,他是很難發現危險正在一步步逼近。
「是在下半夜嗎?什麼時間?」
「是在下半夜,兩三點的樣子,大概吧!」
同志們的屍檢結論是完全正確的。
「接著說。」這時候的彭五是熟毛驢的,要用鞭子抽,他才會往前走。
「繩圈很容易就套住了桂老師的脖子——」彭五幹這個應該是老手了,但歐陽平暫時還不想提李得貴的事情。這時候,彭五的思路很不暢通,如果節外生枝,談話的內容會游離在主線之外。
「彭五,不要停下來。」
「是,我猛拽繩子,桂老師拚命掙扎,兩手緊緊抓住繩圈,但繩圈越勒越緊,不一會,他的左手就鬆開了,他是想用左手去抓椅背,但椅子已經倒在地上,不一會,他的右手也鬆開了,再過一會,他的身子也不動了,我將繩子拴在橫樑上。」
「你人在上面,怎麼能知道繩子的高度呢?」劉大羽道。
「我先繫了一個活扣。然後跑下樓,看了看桂老師懸掛的高度,將椅子調換了一下位置,爬到床底下,掀開地磚,撥開上面的土,拿出一個小罐子——桂老師把金餅放在罐子裡面。我打開箱子——箱子沒有鎖,將金餅放在了大衣裡面——大衣在最底下,和貞觀銅錢放在了一起。」
其他人原來是在門外的,歐陽平把同志們叫進房間。聽兇手交代犯罪過程,這恐怕也算是形象生動的刑偵課吧!
人數的增加,這麼多雙眼睛聚焦到他的臉上,這使彭五的情緒出現了一點小小的波動,他停住了。
歐陽平的鞭子還得抽一下:「彭五,你能不能爽快一點啊!」
「是,我把酒瓶放回原處,回到樓上,將繩子的高度調整了一下,繫了一個死扣,然後蓋上樓板,把兩個事先準備好的舊鐵釘將樓板固定在橫樑上。」
「錘子和銃子是不是事先準備好的?」
「你們怎麼知道我事先準備好了銃子?」
「只有銃子才能將鐵釘釘到樓板下面去,你還在釘頭上面的凹坑裡面抹了一點黑泥,是不是這樣?」
「你們連這個都看出來了。真沒想到。」彭五沒有想的事情還多著呢!
「我們在被褥上面發現了一根長髮,這根長髮是怎麼跑到被褥上面去的呢?」
「可能是我彎腰搬椅子的時候,要麼是我們爬到床底下的時候,頭髮碰到了被褥,被褥當時就拖在床邊上,我估計是這時候粘到被褥上面去的。
「彭五,你是不是在桂老師的備課本上做了手腳?」
「你們是怎麼看出來的?」
「備課本上寫著『教學目』三個字,『目』被描過了,比劃比較深,線條比較粗。」
「不錯,這個字是我描的,因為這個字只寫了一半,我的繩圈就套住了他的脖子,我離開房間之前將這個字描了一下,沒有想到越描越糟,反而弄巧成拙,露出了馬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