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平一方面寄希望於劉大羽和安然的北京之行,另一方面又希望神秘的報案人能及時提供一些有價值的線索——這種可能不是沒有的,報案人有顧慮,這也是人之常情,但出發點一定是希望公安同志能早日破案,所以在必要的,特定的時候,報案人應該會冒一點風險。
第二天早上七點鐘左右,在招待所的樓下,歐陽平和劉大羽、安然握手告別,在場的還有左向東和韓玲玲,武再續開車送他們兩個人到飛機場。
汽車啟動之前,歐陽平關照劉安兩人,要把突破口放在李炫燁的社會關係上,想方設法找到李炫燁不同時期的履歷表,同學,同事,朋友,親戚,包括鄰居。李炫燁不可能完全生活在一個與世隔絕的真空裡面。更何況她的家庭背景非同一般,無論是翁老師,還是喬薇薇,都提到了這一點。李炫燁的墮落與犯罪,很可能和她的家庭背景,生活環境有著密切的關係。
歐陽平在看過《子夜幽靈》之後,更堅信了自己的判斷。其實,歐陽平也只是提出了一個新的刑偵思路。大家都意識到,雖然同志們的手上掌握了李炫燁的戶籍資料,包括她在北京的住址,但要想找到李炫燁,並非易事,戶籍資料,李炫燁是無法改變的,但她有足夠多的方式逃避警方的追蹤,將自己的戶籍資料進行真空包裝,就是一種方式——而且是一種非常有效的方式。歐陽平想得似乎更深更全面,僅憑李炫燁個人的力量是無法將戶籍資料進行真空包裝的,一個人要想把自己的社會關係從自己的履歷表中剝離出去,這是不可能的,聯繫李炫燁若隱若現的家庭背景,這裡面一定大有文章。對於我們來講,好戲還在後面,而對於歐陽平和他的戰友們來講,所要面對將是更加複雜艱巨的工作。
劉大羽在登機之前,給吳立波打了一個電話。吳立波答應到機場去接他們,他同時告訴劉大羽,他已經安排人將翁美琴的父母接到北京,就是當天下午的飛機。病床和專家已經安排好,這次,連同翁老師的心臟病一起治療,他還決定將二位老人留在北京,如果,他們執意回去,他就安排專人或者請二位老人的親戚照顧他們。
這次去北京,劉大羽帶了兩張李炫燁畫像的複印件和一張身份證的複印件,正好可以讓翁老師夫妻倆辨認一下,雖然婷婷的身份已經確定,但這個確認的過程還是要有的,它的意義並不在於確認本身,劉大羽還想從老人的記憶裡面挖掘出一些有價值的東西。婷婷在翁美琴的老家住了一些日子,應該會留下一下痕跡。家裡面來一個人,做長輩的總要問一問對方的家庭情況,父母怎麼樣啊!兄弟姐妹幾個啊?做什麼工作啊!這種詢問完全是出於一種習慣和禮節,李炫燁的真空包裝不可能面面俱到,天衣無縫,總會有疏漏之處吧!至少她會跟翁美琴講,翁美琴也可能跟父母提過這件事情。翁美琴將一個朋友帶回家過年,按常理,應該會和父母說點什麼。以翁老師和翁美琴的性格,不可能三緘其口。
九點二十五分,飛機降落在首都國際機場。
在機場出口處,有一個人使勁地揮動著手臂,他就是吳立波,他看到劉大羽高大的身形以後,快步跑了過來。
兩個人和吳立波一一握手,就像久別重逢的朋友。
兩分鐘以後,汽車駛上高速公路。吳立波親自駕車。他要和劉大羽、安然談案子的事情,這裡面涉及到一些個人隱私,旁人在場,有諸多不便。
但吳立波得知翁美琴的死因之後,神色凝重,沉思良久。
劉大羽和安然冷眼旁觀,他們估計吳立波在回憶著什麼。
「過去,我只知道她性冷淡,做夢都沒有想到是這麼回事情。其實,我以前就應該有所察覺。這真是當局者迷啊——平時忙工作忙昏了頭!」
劉大羽看了看安然,兩人都沒有說話。
「我們每次在一起的時間都很短,她幾乎沒有任何要求,每次在一起,她都像完成任務一樣,總是催我快一點,她總說自己有點喘不過氣來。這種事情能一蹴而就嗎?總要鋪墊過度一下吧!女人來的尤其慢,才剛剛開始,她就要結束。所以,搞得我很難受。現在我總算明白了——他所需要的是另一種性方式。你們在聽嗎?」
「我們在聽,我們不想打斷你的思路。吳總,你接著講。」
「有一次,她參觀了一次畫展,回來的時候,帶回了一副油畫,是一副女人的全裸半臥圖,回來以後就掛在自己的臥室裡面,我當時就覺得不對勁,一般女人是不會把這種東西放在家裡的,她們怕丈夫學壞。」
「她當時是怎麼說的呢?」
「她說那是藝術。她需要這種藝術的滋潤。她是學繪畫的,我當時沒有多想。照理,她還應該在臥室裡面掛一副男人的全裸畫像。她如果掛,我是不會介意的。因為她是學繪畫的。」
「結婚後不久,她就和我分床了。我們只在一起同床共枕了幾天——大概有一個星期吧!我沒有一點都蜜月的感覺。她也覺得不妥,就安慰我說她身子有點不舒服,等好了以後再說。結果就一直分床到離婚。」
吳立波沉默片刻道:「現在想一想,美琴當時一定非常痛苦。」吳立波不但不埋怨翁美琴離經叛道,誤入歧途,反而設身處地地為她考慮問題,「我自以為無所不能,在美琴的問題上,我卻感到無能為力。她所需要的,我真沒有辦法給她。這就是她執意離開我的原因。我怎麼都想不明白,她是怎麼走上這條不歸路的呢?」吳立波說得很沉重。
翁美琴已經不在人世,答案已經被她帶走了,也許李炫燁知道一些。但李炫燁在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