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次失敗的審訊。
歐陽平撥通了陳傑的電話,陳傑他們已經離開朝天宮文物市場,陳老闆就在他們的車上——他們的汽車已經行至新街口。
「上車,說不定在路上能碰到老陳他們。」
果不其然,兩輛汽車在荊南市博物院附近碰上了。
歐陽平招呼陳傑和左向東停車,讓陳老闆到他們的車上來。
汽車繼續前進。
「陳老闆,你還能認得買走你玉佛的人嗎?我指的是和鬼子一起去的人。」
「只要見面,我就能認得他,我這人別的本事沒有——就這點本事,只要見過一面,任他走到哪兒,啥時候,我都能認得他,這是去年夏天的事情,這傢伙頭髮比別人長,臉比一般人寬大,說話文縐縐的。」
半個小時後,兩輛汽車停在了竹林裡。
「歐陽,要不要派人到伏龍寺去請……?」
「老陳,不用了,我們先找滕隊長談談,如果陳老闆能確認辜教授就是和鬼子買走他玉佛的人的話——滕隊長又能能提供一些重要情況的話,我們立即對辜教授實施抓捕。然後再到伏龍寺去。我們就把審訊地點放在伏龍寺。大羽,你們看怎麼樣?」
「這樣最好。開始於伏龍寺,結束於伏龍寺。妙。」
2號墓的挖掘工作已經結束,滕隊長他們在開挖3號墓——三號墓在2號墓的東南方向。
滕隊長正在指揮二十幾個民工開挖土丘上面的封土,辜教授則坐在土坑的邊沿上抽香煙,屁股旁邊放著一包香煙,香煙盒已經癟了,上面壓著一個很講究的打火機。辜教授的腳下有五六個煙頭。
辜教授先看到了刑偵隊的同志,他從地上站了起來,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扶正了羊皮禮帽——羊皮禮帽原來是歪戴著的,他匆忙迎了上來。
「歐陽隊長,你們的案子破得怎麼樣了?」辜教授微笑著,法令紋向兩邊移動,嘴角紋如刀刻一樣。這不是明知故問嗎?難道他不知道門向陽被抓嗎?在這種情況下,他竟然還能在這裡繼續他的考古工作。真能沉得住氣啊!
「快了——就要水落石出了。」歐陽平看了看陳老闆,然後迎了上去。
劉大羽站在陳老闆的旁邊,低語道:「陳老闆,你跟我們一起過去,看仔細了。」
「我知道。」
「如果是他,你就解開衣服的扣子。好嗎?」
陳老闆點點頭。
「歐陽隊長,兇手抓到了嗎?」辜教授的問題越來越直接了。
「抓到了,不過,還沒有找到主謀。」
「主謀?」
「對,主謀——主謀是一個隱藏很深的人物,不過,我們已經抓到他的狐狸尾巴了。」
「這就好——這就好。」辜教授的法令紋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嘴角紋也淺了許多。
滕隊長看到了歐陽平一行,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來:「歐陽隊長,我聽說你們抓到了兇手。」
「不錯,我們是抓到了一個兇手。」
「這個兇手是誰?」
「是公主墓守墓人的後代。」
「守墓人的後代。」
「對,公主墓的守墓人姓辜。」
「我聽說你們抓到的兇手姓門。」
「兇手跟他母親姓。」歐陽平一邊回答滕教授的問題,一邊斜著眼睛看古教授,辜教授的臉色灰中帶黃。他站在一旁,只顧抽煙,並不說話。
陳老闆開始解扣子,他把所有的扣子都解開了。他和劉大羽站在歐陽平的身後。
「沒有想到你們這麼快就抓到兇手了。」滕教授脫下手套,揣在口袋裡面。
「兇手是抓到了一個,但這個案子遠沒有結束啊!」
「有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嗎?」
「滕隊長,我們就是來找您的。」
「找我?」
「對,滕隊長,請借一步說話。」
「行,我們到東面的樹林裡去——坐下說。辜教授,我過去一下;這裡,你照應著。」
辜教授點了點頭——點的非常勉強。
辜教授目送同志們走進了松樹林。
考古現場,圍觀的人依然很多。圍觀的人群像一堵牆一樣擋住了辜教授的視線。
歐陽平朝趙所長使了一個眼色,趙所長和三個派出所的同志留在了人群裡面。
「陳老闆,看清楚了嗎?」
「就是他——就是他和鬼子買走了那尊玉佛——燒成灰,我都能認出他來。」
歐陽平和左向東低語了幾句之後,左向東和陳老闆離開了考古現場。歐陽平讓左向東送陳老闆回朝天宮。
大家席地而坐。
「滕隊長,您知道門向陽是誰的兒子嗎?」
「不知道。」
「門向陽是辜教授的兒子。」
滕隊長像吃飯被噎住了一樣,半響說不出話來。他下意識地朝人群看了看——厚厚的人牆擋住了他的視線。
「辜教授沒有跟你提過他的家庭嗎?」
「沒有,他從來沒有跟我談過家庭。」
「對二龍山南唐古墓進行搶救性挖掘,辜教授沒有提出反對意見嗎?」
「他沒法提出反對意見。」
「為什麼?」
「這個計劃,我們已經醞釀了很長時間,去年年初就報上去了,方案批下來以後,我們就開始組織人力,辜教授是借用到我們考古隊來的。我們和荊南大學歷史系有長期的合作關係。」
「原來如此。」
「辜教授是我們點名要的——因為,他在考古界的名氣比較大。不過,他剛開始說有事脫不開身,後來,不知是怎麼回事,又來報到了。」
「他心裡有鬼。」韓玲玲道。
「滕隊長,五月十號,辜教授到我們刑偵隊來送照片,是您安排的嗎?」
「他去了?」
「對。」
「我安排的是隊裡面的小石。這種事情,我怎麼會指派他呢?」
「這就對了,送照片是假,刺探情況才是真。」
「辜教授住在什麼地方,您知道嗎?」
「這我知道,雖然我不敢肯定,他好像住在紫金山莊。」
「紫金山莊?」歐陽平十分驚訝,紫金山莊是一個別墅區,那裡是清一色的明國建築。
「不敢肯定,此話怎麼講?」
「我們博物院的易教授住在紫金山莊,市文物局剛組建,他在文物局主持工作,南唐陵寢的考古計劃就是和他和我提出來的。我經常去看他,在紫金山莊朝霞胡附近,我看到過辜教授——一共有兩次,他好像在散步。他身邊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因為這個原因,我沒有跟他大打招呼。」
「您見到他兩次,具體的時間是……」
「一次是去年冬天,一次是今天春天。我問過易老,易老和辜教授是認識的,可易老說,住在紫金山莊裡面的人彼此都不怎麼來往。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辜教授剛搬去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