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再來看看歐陽平這邊的情況:
抓捕辜教授之前,再審門向陽,這個安排是必須的。如果門向陽願意配合的話,那麼,同志們便可以少走彎路。審訊辜教授的時候也可以減少許多周折。這對門向陽來講,這也是一個機會,儘管門向陽的罪行已經是板上釘釘,無法改變的事實,但至少可以喚醒他懺悔和救贖的心,所以,這個機會必須給他。
這次審訊不同於以往任何一次審訊,不管門向陽配合與否,都不會影響偵破的結果。所以,主動權始終在同志們的手上。所以說,這是一次輕鬆而從容的審訊。
九點二十五分,門向陽被帶進了審訊室。
門向陽一臉憔悴,面如土灰。手上戴著手銬,腳上鎖著腳鐐。他搖搖晃晃,一步一步地挪進了審訊室。兩個看守所的同志跟在後面。
桌子前面有一張椅子,劉大羽示意門向陽在椅子上坐下。
門向陽慢吞吞地坐了下來。
負責審訊的是劉大羽,周穎負責記錄。馮局長、歐陽平和其他同志分坐兩旁。
門向陽低首壓眉,眼球通過上眼瞼,迅速掃了一下面前這六個人——他大概想從同志們的臉上看出點什麼。
「門向陽,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和你談話了。」劉大羽的意思是,「你只有這次機會了,希望你仔細斟酌啊!」
門向陽低頭不語,劉大羽的開場白顯然沒有能夠引起他的注意。
「門向陽,你能告訴我們神秘人物是誰嗎?」
「神秘人物?我不是說過了嗎?沒有什麼神秘人物。如果有的話,那也是我。你們怎麼到現在還不明白呢?」
不拿出一點東西來,想撬開門向陽的嘴巴,是不可能了:「門向陽,我們讓你看一樣東西。左向東,拿給他看看。」
左向東將一張紙條遞給了門向陽。
門向陽接過紙條,斜著眼睛掃了一下。左眉跳了兩下,右手抖了三下。但他沒有說話。
「怎麼不說話?」
「說什麼?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們是什麼意思。」門向陽強作鎮靜。
「你雖然砸壞了大哥大,但我們還是查到了你的號碼。我們在電訊部門的幫助下,查到了這個號碼的通話記錄,從五月八號下午到你被捕之前,你和這個號碼一共通了十三次電話,還有一個號碼是辜大春的報喪電話,現在,你該明白了吧!」
門向陽選擇了沉默。後來乾脆低下了頭。
「這個號碼,是用你母親門淑芳的身份證登記的。電話號碼的背面就是你母親的身份證號碼,你翻過來看看對不對。」
門向陽並沒有按照劉大羽的意思去做,他乾脆抬起頭來:「是我母親的身份證號碼,那又怎麼樣呢?不錯,我是和這個號碼通了幾次電話,這又能說明什麼問題呢?」
「這個號碼是誰的?」
「是我哥哥的?」
「你哥哥的?」門向陽的回答完全出乎歐陽平和劉大羽的意料。
「對。」
「叫什麼名字。」
「叫辜向榮。」
「為什麼要用你母親的身份證登記呢?」
「當時,我有一個朋友在電訊部門工作,他負責銷售一批大哥大,價格優惠,我要了兩部,當時我哥哥在外地出差,我就用母親的身份證幫他登記。這有什麼不妥嗎?」
「從五月八日到五月十日,你和這個號碼通了十三次電話,第一個電話通話的時間在五月八日下午十三點四十五分,這正我們刑偵隊到達案發現場之前,另外還有兩個通話時間,是在汪麻子、辜福才遇害之前。」
「那又怎麼樣?不錯,是有這幾個電話,你們有誰能拿出證據證明這幾個電話的內容和你們所說的案子有關係呢?」
門向陽果然厲害,劉大羽還真拿不出他所說的證據來。所有的依據僅僅是情理上的分析和邏輯上的判斷。
「我們手上有三張照片,中間這個人,你總該認識吧!」
左向東將三張照片遞給了門向陽。
門向陽的眼球突然定格在眼睛的正中央,左眉毛上方一根青筋突然綻出,拿照片的手也不聽使喚了——照片在他的手上顫抖了幾下。
「中間這個人是誰?」
「是我父親。這個案子和他有關係嗎?你們怎麼會有我父親的照片?」
「他叫辜永泉,是荊南大學歷史系考古學專業的教授,現在正在二龍山南唐古墓的考古現場,公主墓的考古挖掘工作也有他。我說得對不對?」
門向陽的眼神突然失去了先前的光芒。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因為鼻子上已經滲出了一些細密的汗珠。
「篾匠曹師傅和伏龍寺的悟能和尚已經認出了辜教授。」
門向陽無語——應該是啞口無言。
「辜教授去年十一月上旬曾經在伏龍寺住過一段時間?」
「住在伏龍寺的是我,而不是我父親。」
「收起你那套套易容的鬼話吧!左向東,你過去看看——」
左向東走到門向陽的左側。
「看什麼?」門向陽不解其意。
「看你的左耳朵上有沒有一個小肉瘤啊!」
「小肉瘤?」門向陽的聲音一下子低了好幾度。
「對,悟能和尚在神秘人物的左耳朵裡看到了一個小肉瘤。你父親——辜教授的左耳朵上正好有一個小肉瘤。你易容的時候,為什麼沒有想到在耳朵上弄一個小肉瘤呢?」劉大羽譏諷道。
門向陽面如鍋灰。
「兩年前,一個人用一千塊錢買走了曹師傅一個瓦罐。此人的左耳朵上也有一個小肉瘤,曹師傅在考古現場認出了辜教授。辜教授就是買走他瓦罐的人。」
門咸陽開始咬下嘴唇——他嘴唇烏紫,沒有一點血色。
「根據我們的分析,朝天宮文物市場的陳老闆應該認識辜教授,我們的同志已經接他去了,估計現在已經到二龍山考古現場了。」
門向陽臉抬頭的心氣都沒有了。
「門向陽,我們一開始就說了,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跟你談話。你現在還不想跟我們說嗎?」
無語。
門向陽的方寸已經大亂,此時,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管住自己的嘴。
就這樣僵持了十幾分鐘,門向陽一句話都沒有說。
馮局長朝歐陽平點點頭。
歐陽平把手一揮,看守所得的兩個同志走進審訊室,帶走了門向陽。
馮局長、歐陽平和劉大羽見過很多罪犯,但像門向陽這樣的角色,還是第一次遇到。
門向陽好像是在堅守某一個防線,他之所以隻字不談他的父親,無非是怕刑偵隊從他的交代中尋覓到什麼。這也就是說,門向陽手中還有重要的牌,他把出牌的主動權交給了自己的父親。
公主墓兇殺案很不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