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可欣恍恍惚惚,沿著走廊一直走到了姐姐離開的病房。她還是無法相信,總覺得姐姐應該還在裡面靜靜躺著。透過房門上的玻璃窗,她想要再小心地看看,卻沒料到,一眼就看到了病床邊南靖軒的背影——他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直直地對著病床,而病床上,空空如也。
成可欣只覺得雙腿軟得有點站不住,貼著牆壁滑下去,再沒有站起來的力氣。不知過了多久,透過虛掩的門,裡面傳來輕微的說話聲。
「這就叫『有緣無分』吧,結束了,別再想了。」——是向明哲。
向明哲剛剛帶著沈清和小寶下了飛機,就接到了這樣的消息,連送他們去酒店都來不及,直接在機場買了機票又飛回來了,趕來醫院時,親眼看到了夏夢瑤冰冷的最後一眼,然後就看著南靖軒在這兒坐了一整夜。
他的手落在他的肩上,用了些力氣地按了按,「回病房,養好你的傷,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南靖軒扭結的眉頭一直沒有舒展過,目光還落在空空的病床上,好一會兒才說出來,聲音裡透著蒼勁,「我要你先幫我查一件事情。」
「什麼?」
「夢的孩子。」
「孩子?」
「她……自殺的時候,有兩個月身孕。」
向明哲很意外地看定他,一時不明白他想要說什麼。
南靖軒終於收回目光,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我,從沒有要過她。」
向明哲眸光一閃,腦子裡頓時飛速運轉起來。對啊,按照目前瞭解的所有的事情來說,南靖軒和夏夢瑤從英國回來後就漸漸失去了聯絡,幾個月後,他們得知了夏夢瑤車禍身亡的消息,再半年之後,南靖軒才和夏姝彤訂婚的。而訂婚當天,夏夢瑤懷有兩個月身孕去自殺,且不說,南靖軒有沒有和夏夢瑤發生過關係,只是這時間就對不上——那這孩子,該是誰的?
回過頭來說,南靖軒和夏夢瑤在一起那麼久,竟然從沒要過她——這也足夠向明哲匪夷所思了。這男人,遇到夏夢瑤就徹底轉性了?太不可思議。
「我要知道,這段時間裡,夢除了被迫消失之外,還發生過什麼事。」
「可欣。」病房外突然而來的南銘偉的聲音,驚擾了裡面的兩個人。向明哲過去一把打開了房門,就見成可欣靠牆坐在地上,淚水已經濕了臉。南銘偉在跟前一臉的焦急和心疼,想要扶她起來,她卻只是哭。
南靖軒一步步從後面走出來,看到這場景,眉心蹙得更緊了。他上前蹲下了身子,伸手就扶起她的臉,那往日裡嬌俏、妖嬈、純美又帶著野~性~的小貓,這時候儼然就是一隻受了傷又淋濕透了的小可憐。他的手拂了拂她頰上的淚,竟有些不知道怎麼去安慰她,如果,他想說,他現在很想抱她在懷裡吻她,她會不會產生抗拒?
剛剛想要拉近她的手,被南銘偉揮開,「大哥,放手吧,別讓她再哭了。」
南靖軒看著他怔了一下。
「我現在知道你為什麼說她不適合我了,可難道她適合你嗎?起碼你根本給不了她想要的,連一份完整的愛都給不起。」
南靖軒愣住了,南銘偉已經伸手一把將成可欣橫抱在懷,轉身而走。越過他的肩膀,成可欣淚濛濛地向後看著南靖軒,那眼睛裡似乎有著很多很多的話想要說,有著委屈,有著心痛,有著揮之不去的幽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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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爾松大人提出讓成可欣回瑞典,說她的外公古斯塔夫公爵為她姐姐夏夢瑤的離世感到悲痛萬分,非常期待她能回他身邊。成可欣只是搖頭,遲遲留在酒店不肯走。
南銘偉也跟著她留在酒店,每天按時給她送去三餐,她不說話,他便陪著她坐一會兒,看她累了,他就給她蓋好被子離開。
成可欣每日恍恍惚惚,最終縈繞在腦海裡的,只有最後聽到南靖軒和向明哲說的那句話——「我,從沒有要過她。」
南靖軒和姐姐在一起的那段甜蜜美好的時光裡,竟然從來沒有……上過床。恐怕沒人知道自己當時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那種天崩地裂的感覺。突然之間,她被這種純潔到毫無雜質的愛情撕~裂到自慚形穢得無處遁形。
是什麼樣神聖的愛戀,才能夠讓這麼一個熱情似火的男人,對之呵疼愛護到這種程度。恐怕,這才是真正的心與心的愛情吧。自己何以覺得自己在他身邊有什麼特別,那也只不過是男人一種出於原~始~本~能的佔有慾而已。
至於後來為什麼他們之間沒發生關係,姐姐會懷孕,她已經沒有精力去想了。滿腦子只剩了羞愧、悲憤、委屈和傷痛。並且反覆給自己下決心,這已經到了離開的時候了,自己還有什麼臉遲遲留在姐姐的男人身邊啊?
這一個決心就這麼下了兩天,終於想要咬牙離開時,卻接到了向明哲的電話。
「可欣,你還在嗎?」
「我……在酒店。」
「我想……讓你來照顧下那傢伙行嗎?」
「他、他怎麼了?」成可欣從床上一彈而起,自然明白他說的是誰。
「醫生說他最少要在醫院觀察治療一星期才能出院,可他非要現在走,我攔也攔不住,他還不讓別人跟著,我沒辦法只能由著他了。」
「他去哪兒了?」
「海邊別墅。」
「我去找他。」成可欣一下子渾身有了力氣,整理著自己的小包就想往外走,一轉身才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南銘偉,而他似乎已經站了有一會兒。
「你要出去?」
「嗯……我、我有事。」她有些刻意的躲閃,側過身就想往外走,胳膊卻被他一把抓住。
「你去找我大哥?」
成可欣咬咬唇,「他擅自出院了,沒人照顧不行。」
「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