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可以的做作,身子甚至 有些僵硬。但硬是有一股不可抵擋的無形力量發散,震撼著大殿裡的每一個人,包括皇上,他那樣硬朗的氣場也被罩下了。
一股異樣的感覺從皇甫洌心口漫道頭頂。移動蓮步時他看到了她的腳,她的每一次移動都踏在他的心口,咚咚作響。
她是誰?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皇甫洌幾乎要窒息了。那是一股無法迴避的氣息,涼涼的,麻麻的,與所有的涼涼麻麻不同,是專屬於木木的氣味。
是木木?
不!
不是木木,一定是錯了,是哪裡出錯了;不是青陽公子錯了,是眼前這個被皇上挽著胳膊的人錯了。她怎麼可以有木木的氣息,那麼悠遠又那麼強烈,生生排除所有的氣味鑽進他的鼻孔裡,控制住他的身心和思維。
「不」他低語,「不!」
西門俏也聞到了。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作為女人,她清晰地記得這種氣味。她握住皇甫洌抖動的手,輕聲安慰道:「不是她。」卻抵消不了自己的 疑惑。
所有人都聞到了這股鄉下,淡淡的,悠長而綿遠。好像不是從眼前發出來,而是從遙遠的清新之地飛來的。
「咦!」很多人忍不住低叫。傳言是真的,果真是吉祥之人。
皇上清晰地撲捉著眾人的反應。別人可能不在意,那個隱在人群裡,被他刻意請來的木風木將軍,他用眼角的餘光注視他,他和所有人不同,低著頭始終沒有反應。
他要的就是這種結果。天下是上天送給他的,名正言順是他。所有試圖陰謀活著叛亂者都是枉然。
太子也聞到了。這是真正的薄荷香氣,不摻一點兒雜質。純正得如山野溪邊茂盛的綠,是清澈的溪水,是嬌艷的野花,是鳴啾的鳥兒,是被晚霞和朝陽過濾了的晨風。
她是誰?府裡的木雨小姐是誰?他想跑回去問個究竟,但更想看看這個人是誰?
斂神收氣,大殿裡流動的浮躁完全被清除了。對於新妃,多了一層敬畏。
皇后的心少有的慢了一拍,皇上一直沒讓她見新人,她也一直不知道新人在哪裡。早知她有如此氣勢,她絕不會讓她走到這裡。前所未有的壓力山一樣壓來。
新妃從皇甫洌面前走過,皇甫洌想要伸手拉住她,是木木,多麼華麗的衣裳也擋不住她熟悉的身影,是她,果真是她。
皇上攜新妃立於大殿之上。俯視眾生,皇上深情地遮去她頭上的絲巾,她緩緩抬頭,緩緩抬眼,輕飄飄地看著眼前。
吹彈可破的肌膚,凝血含丹的唇,輕飄淡遠的彎眉,任何弧度都迷幻的臉龐。金釵玉鳳失去光彩,環珮叮噹都是多餘。她靜靜地立著,冷若冰霜。
音樂停了,舞者退了。大殿裡只是靜,所有人都看著皇上身邊那個突然降臨的尤物,不敢相信是真還是幻。
「啊!」西門俏的驚叫格外刺耳。怎麼會是她?那日只不過是亂說,竟然真的是她。什麼衣服也擋不住她絢麗,只不過還原她的本色罷了。
沒有人會責怪她的驚叫,因為所有的人都想叫,只不過她叫出聲而已。皇上微微含笑,志得意滿地開口。
「朕新納皇妃,」他頓了頓,掃視了一眼眾人,才繼續說,「——暮雲木雨——」
他聲音剛落,大殿上就有不尋常的異動,實在無法再忍受的人開始小聲議論。
「含香出生,體有火鳳的 ——就是朕的愛妃。」他挽起暮雲木雨的手,「天下一統,成龍成風的傳說在朕這裡成為現實。天降祥瑞,人心歸一,天宇國今後定是國泰民安,四海歸一。萬業盛世從此開始,眾愛卿同樂,同喜,同賀!」
皇上實在是太激動了。
從驚愕中回過神的眾人這才跟著大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頓時,鼓樂齊鳴喧天,大殿外舞者齊動,整個京城都被樂聲淹沒了。
大殿裡,驚立的除了皇甫洌西門俏,還有太子和皇后。皇上竟然無視她的存在,把本該給她行禮的步驟扔了。他自己直接宣佈了新妃,那要她來這兒幹嘛。
這還不是主要問題,主要的問題是,這個新妃是暮雲木雨。
皇甫洌一直沒回過神兒,這一切太突然。他盯著木木,這是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冷漠,淡然,仿若她不是今天的主角,只是看客,偶爾的一場鬧劇被她恰巧碰到了。她停住腳步冷眼觀看,厭了就離開。
沒有人可以左右她的思想,可她明明就站在這兒,站在萬眾矚目的大殿上,孑然一身,不是誰的附庸,也不是誰的妃。
「眾臣參見新妃——瑞妃吧!她是我們天宇國的祥瑞,國泰民安,天神賜福。」萬業皇上撇開所有的繁文縟節,都自己宣佈了。
皇甫洌就在台階下,離新妃最近的臣子。他想捕捉她的眼睛,哪怕只是一瞥,他需要確定,需要交流。
可新妃高高地立著,不知是看向天空還是頂棚,她誰也不看,她的眼神在空中飄。她真正地高貴了,大殿下立著的都是螞蟻。
第一個參見新妃的身上太子和太子妃。太子的臉色比皇甫洌好不到哪裡去,他看看皇后,又看看新妃,猶豫著,只是鞠了淺淺一躬,就退到一邊。新妃站在高高的殿上,從耷拉著的睫毛縫裡似有似無地輕掃了太子夫婦一眼,沒有回話,甚至沒有說話的願望。
大臣們明白了,新妃不打算還禮,皇上好似沒有這回事,典禮還要繼續下去。太子一側的大臣逐個參見以後,就輪到冀王這邊的大臣了。這邊,冀王是第一個。
西門俏已從驚異中回過神,她拽了拽木頭一般的皇甫洌,他一直盯著新妃看,萬業皇上已察覺,臉色不太好看。
皇甫洌真的成木頭了,對西門俏的暗示沒一點感覺,還是那樣直直地看著。直到太子那邊最後一個人出現,他才似有了魂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