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乞丐女 第4卷 第一百六十三章  橫樑上的頭顱
    他仍在喋喋不休,木木終於不忍,必須阻止他故作溫柔的聲音,必須打斷他假惺惺的的真心。

    「出去!找你的公主去傾訴,不要在我的耳邊聒噪。」木木果斷冷厲地打斷他。

    他稍有的好心情,一點不惱,琢磨著木木的冷酷問:「你吃醋了?」

    「不要自戀了。你有你的妃,我有我的夫,你可以為心愛的女人打我,我也可以為我的夫殺你。不知你為何留我在身邊,但我明白告訴你,我留在你身邊的終極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在合適的時候殺了你,甚至你的親人,當然也包括你的公主妃。」木木一字一句地說,咬字清晰準確,「所以我不怪你對我做什麼,你也沒有必要演戲。」

    皇甫洌抬起了木木的頭:「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我像是在演戲嗎?」他目光熾熱,不容抗拒。

    他的眼睛似一汪深潭,深情是潭水,有心痛,有自責,有許多和木木一樣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木木合眼躲避他的視線,生生感受著他強烈的壓迫。在她閉眼的一剎那,皇甫洌輕微地顫動,扶著木木頭的手突然放開,他站起來扭轉了身子。

    「你為何不看?」沉靜了好一會兒,他緩緩問。

    「不想玷污我的眼睛!」木木冷冷說。

    皇甫洌忽略木木的冷淡,輕輕說:「你睡吧,我答應了小莫子替他守夜。」他語氣平淡,和剛剛判若兩人,只是仍背著身子,木木只看到他如山的後背。

    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氣息,記憶裡哥哥的樣子已模糊,到處都是這個男人的背影,恨不得捏碎了它。

    「我說了不離開,青陽公子不會像某些人喜歡強加意志與人,你不用看得這麼緊!」

    「誰知道都有誰呢?」他意有所指似的。

    「夜裡涼,我屋裡無暖爐,小心王爺尊貴的身子。」木木拉過一旁平鋪的被褥,嘗試側著身子,也留後背對他。

    「爺大漠的風雪裡呆過無數夜,會怕這小小風寒?木木不用掛念爺。」他背靠床坐到小莫子剛才坐過的小凳子上。

    「暖風熏人醉,公主暖閣裡不用呆無數夜,臭皮囊已變香薰了,易捏得很!」

    「你很在意哦!」

    「隨便!」

    燈不知何時熄滅,小小窗口映進四四方方一塊兒綴滿星星的夜空,是牽牛織女星。木木背朝裡,看不到皇甫洌凝視星斗時迷醉幸福的臉。

    有一茬沒一茬地鬥嘴,木木白天睡過了沒有睡意,皇甫洌不想睡,坐著躺著背對著的兩人你一句我一言,有時半天不說話,突然一個人想起了什麼發難,兩人就接著往下抬槓。

    再到最後,兩人都忘了在鬥什麼,想起什麼就說,不想說就停,木木開始迷糊,逐漸有呼呼聲。

    「別睡啊,說到天明。」

    依然熟睡,皇甫洌轉過身,輕輕摩挲木木後背的傷口:「對不起,木木,今後再不選擇傷害你,爺心裡的痛不比你的傷口好受。」

    替木木蓋好被褥,拉過背角搭在肩上,像小莫子那樣伏在床邊卻不想睡,也不能入睡,撫弄木木腦後順溜的長髮,心思蕩漾。從沒有過的安靜與踏實,即使失去全世界亦無所謂,能擁有這樣的夜晚足矣。

    懂事起野心野草一般蔓延,逐漸主宰整個身心,成了生活的全部,成了活著的唯一目的。今晚才知道,原來擁有一個女人也可以得到幸福,擁有一個女人也會擁有全世界的感覺。

    就這樣失去鬥志,就這樣遺忘怨恨,想要包容全世界,想要遺忘生活的全部,就這樣和這個女人靜靜地呆著,享受只有兩人呼吸的美好瞬間。

    身心徹底滿足,靈魂不再孤獨,這是真正的男女之愛嗎?一直空牢牢的心,此刻滿滿的。

    第二天早晨,木木被一陣尖利的驚叫聲驚醒,屋外何時下起了小雨,小屋裡冷颼颼的,被窩裡的熱氣格外讓人留戀。

    小莫子不在,鐵桿兒也不在,外面越發嘈雜,木木移動身子,已是好了很多,沒有了利痛,雖然硬硬的。

    估計還要躺一兩天才能起床,木木無心湊熱鬧,呆在小屋裡更好,省得成為人家的眼中釘肉中刺。

    淒風冷雨中蜷縮在被窩裡,真是莫大的享受。身上何時給蓋了一條絞絲被面的厚被子,從窗眼兒裡竄進來的冷風完全被擋在外邊。木木向下縮了縮,頭埋在柔軟散發著好聞棉花香味的被褥間。

    被暖暖包圍著的感覺真好,像一位真正的公主。

    小莫子慌慌張張進來關緊了門,見木木閉著眼,著急地在屋裡踱步,不大的空間填滿了他急躁的腳步聲。

    會有什麼事呢?不管怎樣,和自己沒有關係。木木不願問,也懶得問。

    門突然被推開,西門俏公主在寶脆和一班丫鬟的護衛下氣勢洶洶的闖進來。

    「公主!」小莫子下意識地擋在她面前,「與木木無關,她一直不能動。」

    「讓開!」西門俏公主急紅了眼,「把她給我拖出來!」

    「公主,求你了。木木全身是傷,不能動!」小莫子一急竟然跪下,整個身子擋住了到木木床邊的路。

    「你,你們,統統不把本公主放在眼裡,我不給你們點顏色看看你們就不知道誰是主子!」西門俏從說話的聲音到氣勢都是完全康復的人。

    木木僵硬著身子鑽出被窩,披上衣服,淡然問:「公主,木木不知哪裡惹又公主生氣了。」

    「不要裝了。把她架出來!」小莫子終究沒攔住,木木被兩個丫鬟架著來到閣樓前。

    「你好好看看!」公主指著閣樓前伸的橫樑說。

    皇甫洌陰森著臉,幾個家丁正順著梯子摘取兩個人頭,是人頭,鮮血已沖盡,濕漉漉的亂髮擋住了臉,偶有露出的,如洗淨待煮的豬皮。木木一陣眩暈,被小莫子及時扶住。

    木木閉上眼睛,天旋地轉。

    「睜開眼!」西門俏拘住木木的臉,逼迫著,「不要裝膽小,不要裝善良,虛偽的女人,陰險的女人。」

    掛在橫樑上的頭顱是昨天對木木下手最重的家丁和丫鬟,他們的屍體在住處,頭卻被掛在了這裡。

    頭顱下面的地皮上是兩灘黑漆漆的鮮血,大概雨沒下多久,血沒有完全散開。公主別院護衛嚴密,在皇甫洌的眼皮底下,在所有明的暗的眼線下,悄無聲息地掛這兒兩個人頭,木木很難想像,誰會有這麼大的本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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