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了每日夢中出現的人兒,宣子麒一陣恍惚。自己做夢了?不,還真真切切的聽到了她的聲音。
她瘦了,下頷更加尖了,身體似乎更加小了,好像可以握在手裡,一身白衣彷彿是掛在身上的,衣袂飄動間儘是嫵媚。
看一眼就離不開眼了,她身上有魔咒嗎?似乎應該跟她再呆一會兒。
「你們都下去吧!」林璇旎命令著其他人。
宣子麒沒有說話,任她發號施令。
所有人猶豫了一下,但又看皇上沒有反對,便下去了。
林璇旎看著太監宮女離開後,轉過了臉,看到的卻是宣子麒的冷漠與事不關己。
「你知道我差點死了嗎?」淚水忽然充滿了她的眼眶,她看著他問。
知道,他當然知道!
「呵呵……你應該不知道吧,就算知道了,你還能來看我不成?」林璇旎忽然一笑,淚水從鼻子滑到了嘴邊。
既然已經決定放下了,就應該狠一點。宣子麒邪魅的臉龐露出嘲諷的笑容:「我是皇帝,能有什麼不知道的?你這不是還麼死嘛?」
他似乎把她的話看成了是無理取鬧,小題大作。
自從林璇旎走進來的第一步,就預計到了這個結果,只是她不甘心。有多久沒有見到他的樣子了?記憶中甚至模糊了。「呵,是啊,你日理萬機,怎麼會關注起我?」林璇旎的聲音細如蚊,彷彿只對自己說的。之後就一直沒有說話。
兩人就一直僵持著。宣子麒沒有說話,神思似乎飛到了別處。
他狀似想別的事情,可是,她就在眼前,自己怎還有心思去想別的呢?本以為自己有極好的自制力,已經可以控制住想她了,可誰知那只是被自己壓在了心底。「你的罪,已經幫你洗清了證據不足,漏洞百出,你現在已是清白之身,可以搬離冷宮,住到別的宮殿,至於鳳儀宮……還是先給你住吧。」
林璇旎的心稍稍明亮了一點。但隨即,宣子麒又補充道:「和氏璧有緣人才能移動的扇子在裡面,既然你與它有緣,就好好保管它吧!」
原來是這樣……
「真是因為這個嗎?宣子麒,我告訴你,我林璇旎今天來不是來聽你講這些的,而是問你對我真的沒有感覺嗎?一點感情都沒有?」感情是兩個人的,林璇旎可以感覺得到。
這個問題撼動了宣子麒的心臟。他沒想過林璇旎會這般直接。有感情嗎。當然有,只是……他們注定沒有交集。
林璇旎又說道:「從前是我的不好,我因為自己是穿越來的,就一直沒有好好融入到這個時代的生活中,總想著有一天要回去,自然會逃避這些牽絆。至於蕭凌寒,我已經對他沒有什麼感情了,只是同為穿越者的一種親切。」你能明白嗎?
過了好久,就到林璇旎認為宣子麒也想通了,他才說話。
「呵,是嗎?可是這又與我何干?」宣子麒似笑非笑,眼眸中帶著秋日的蕭條。
「與你何干?」林璇旎反問著他剛剛說的話,臉上滿是不敢相信。
她冷笑一聲,忽然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癱坐在了椅子上,雙手自然的下垂,毫無一點生氣。「真的嗎?」她又問了一遍,眼中帶著乞求。
宣子麒卻不看她一眼。
「那你幫我洗清罪名又是為何?」林璇旎知道,朝堂尚有許多人巴不得她立即死掉,可他為什麼又要頂著重重壓力為自己洗清罪名?
宣子麒看似悠閒的端起一杯茶,輕輕地嗅了一下。他側目一瞥。
林璇旎看到了她眼中的鄙夷與不屑。
「你以為我想嗎?你的父親與兄長手握重兵在關外,聽說了你的事情更是蠢蠢欲動,這可是威脅啊!我一個年紀輕輕的皇帝又能怎樣?唯有退一步,保持暫時的穩定。」宣子麒此時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他就如同一個好看的木偶。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林璇旎彷彿失了神,一次又一次的重複著這句話。
看來她不死心是不行的了,人家的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自己也如此低聲下氣。她想要的並不是可憐與同情。
從始至終,這場婚姻就是充滿陰謀與政治關係的。
既然如此,她還有和好說?自己並不是喜歡一棵樹上吊死的人,既然已經有了讓她死心的理由,她沒有不放手的理由。失戀是人之常情,對於一個21世紀的女生來說更是常見,難道每次都要半死不活的?她林璇旎做不到,她的自尊不允許她這樣。來到了這個世界,便要好好生存,死過一次的她知道生的可貴,她想要自由的在這裡生活,當然,那個地方不可能是皇宮。
她希望他對自己還存有一份情誼,畢竟結髮為夫妻半年了。
「這樣也好,那麼,你就答應我一個要求吧!算是看在相處那麼久的情誼上。」林璇旎忽然恢復了神色,彷彿剛剛那個斷線的風箏與她無關。
宣子麒注視著杯中茶葉的眼睛一挑,說:「說說看,朕盡量會滿足你。」
「我要出宮。」林璇旎平靜的說。
這次換宣子麒不敢相信了。「出宮?」他只是不要見她,卻沒想過要讓她離開自己的勢力範圍,如果真的出宮了,這一輩子或許都碰不到了。
「是的,出宮。既然你不想見我,就破例放我出宮吧。我知道皇宮裡的女人只可以老死宮中,但是,得饒人處且饒人,放了我,就當是行善吧!」雖說是請求,林璇旎仍是不卑不亢。
「不行。」宣子麒硬生生的否決,似乎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要讓她離開,不行!
「為什麼!」林璇旎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瞪著他。
宣子麒好像沒有聽到,只是低著頭品茶。
林璇旎嘲諷道:「難道你是怕我父親『兵諫』?」她說的誇張了一點。她冷笑一聲,隨即又說道:「沒關係,他們不會的。清淺相依你知道吧!那是父親在大婚之前帶給我的,出了保護我,還有一件事,就是如果我不想在這個鬼地方呆了,她們可以助我。所以,你攔不住我的,我們還是好聚好散吧!」
散?何謂散?離開他?
宣子麒從沒想過。即使自己得不到,也不讓別人得到。
這就是一個帝王的心。寧為玉碎不為瓦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