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喂子華吃藥,子華吃進去多少,一會,又吐出來多少,看得我心憂不已,哄子華睡著後,望著他枯木般的臉,回想起和他初見那會,他的臉是多麼的英俊啊,正感傷間,內官進來對我說:「將軍大人,御史中丞徐陵求見陛下。」
「陛下正睡著,你跟徐大人說,有什麼事直接去尚書省找到大人。」我的子華好不容易在夢中脫離痛苦,我不想有任何人打擾那人的寧靜,現在朝中大小事,皆由到仲舉斷決,這個徐陵跑這裡來幹什麼?
內官稱諾出殿,很快,他又返身回來對我說:「將軍大人,徐大人說他必須要面見陛下親呈奏折。」
我心中有些惱火,徐陵這人真不識趣,都說了陛下已睡,他還要來吵醒陛下,待我去說他兩句。
出得殿外,徐陵正站於階下,這個曾經彈劾過我的人,一身朝服,衣冠齊整,容儀威正,傲然肅立,不知怎的,我剛才還想責備他的話,從嘴邊硬是吞回肚裡。
我上前恭身行禮道:「徐大人,皇上剛剛才睡著,有什麼事還是先與到大人商議吧。」
徐陵亦向我還禮道:「韓將軍,不是非陛下才能決斷的事,我是不會來這裡的。」
「哦,那是什麼事?可否對子高說呢?」我問。
「我的奏折是彈劾安成王,到大人不敢處理,故而只能來見陛下,煩請韓將軍通稟。」徐陵道。
「安成王?!徐大人因為何事要彈劾安成王?」聽到徐陵是來參陳頊的,我莫名有種心災樂禍之感,其實,這些日子裡,和安成王一起侍疾時,他對我依舊像以前一樣好,但是,我就是看不慣他那副神氣,特別是他最近升做司空後,更是仗著帝弟之尊,勢壓朝野,不要說朝上的列位大臣,就連太子伯宗說話時,他也會常常打斷,我越看他越不像個安份的郡王,幾次提醒子華,可是子華置若罔聞,現在好了,有人來彈劾安成王,我正求之不得。
徐陵告訴我,陳頊的心腹屬下直兵鮑僧叡狐假虎威,假王威權,抑塞辭訟,按律應執交廷尉定罪,但朝中大臣因為鮑僧叡是安成王的人,無人敢言,他聞聽後,覺得此事不可坐視不理,身為御史中丞,不管是誰,只要違反了國法,就必須參之,故而寫了奏折,到大人看了不敢收,他只好前來有覺殿請皇上決斷。
我暗暗佩服徐陵,這人竟比到大人還要耿直哪,皇上寵愛的弟弟,他也敢彈劾,不愧於御史中丞之職,「徐大人請跟我來吧!」我把徐陵引入殿中。
徐陵跪於床前,我趴在蒨的耳畔輕聲呼喚:「陛下,醒一醒,有緊急奏報!」
陳蒨聽完徐陵的陳訴,斂容正坐榻上,命內官宣安成王入殿,我心想,這可是個好借口,正好讓陛下把安成王趕回揚州赴任去。
沒過多久,安成王神氣活現地大步入殿,跪倒叩首道:「臣弟拜見陛下,不知陛下詔臣弟有何事?」然後沒等皇帝說平身,他自個就站了起來。
蒨轉頭對徐陵說:「徐愛卿,請把剛才的奏報大聲復說一遍。」
隨著徐陵進讀奏版,陳頊的臉色慚變慘白,他抬頭偷眼望他的哥哥,我的蒨卻是喜怒不形於色,安成王的額頭不停地往下流汗,他連擦也不敢擦,彈劾他的奏章徐陵剛念完,安成王早就跪倒於地,他連連叩首道:「鮑僧叡觸犯國法,臣弟實是不知,臣弟有失察之罪,請陛下治臣弟的罪,臣弟安敢包庇屬下。」
「傳旨,罷去安成王侍中、中書監之職。」蒨冷冷道。
等徐陵、陳頊走後,我再次向蒨進言:「子華為何不趁這件事,遣送安成王回東府,只是免去侍中、中書監之職,這樣的懲罰未免太輕了。」
「呵呵,」男人微笑地望著我說:「子高和朕的弟弟正好相反,你老是要趕他出京,可你知道嗎,你在東陽時,安成王常常在朕面前提起你,多次勸我詔你回京,你們倆真是有趣啊?」
哦,我可不覺得這有趣,安成王,一想起他看我的眼神,我的頭皮就發麻,男人竟然覺得這有趣,真是服了他,看來我的話又白說了,從此我再不多嘴你們的家事,我不過是個將軍兼男寵,又不是你的皇后,你兒子的將來關我屁事,才懶得管呢。
此後,安成王確實安份起來,人變得比剛從周國回來時還要謙恭寬和,朝臣們對他刮目相看,頗多美言,可我不覺得這是好事,相反,我寧可他在朝堂上目中無人、不可一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