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沒有真正的秘密,我回到京城一個月後,韓子高與皇帝悄悄又同宿寢宮的事,還是讓滿朝文武知曉了,很快彈劾我擅離職守、不歸任地的奏折象雪片一樣堆滿了皇帝的書案。男人的脾氣這幾天特別的大,動不動就拿太監宮女出氣,我想再這樣呆下去,對蒨、對我、還是對其他人,都只會越來越糟。
「陛下,子高想回成州,請陛下恩准。」晚上,蒨抱著我正歡愉的時候,我對他說。
男人頓時像棵霜打的茄子,蔫了,「不行,朕不許你離開我!」他一雙怒目望著我,我閉上眼輕歎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他狠狠地抱緊我,生怕我會飛掉,「朕是天子,天子留個喜歡的人在身邊,難道還要看奴才們的臉色嗎?」他咬牙切齒地說:「你就給朕呆在宮裡,看他們還能反了天不成。」
「正因為陛下是天子,才不可以為所欲為,陛下若想子高,過些時日再詔子高入京好了。」我勸慰他。
「朕怎忍子高往來奔波、遷徙勞苦。」整晚,男人無論我怎麼說,就是不同意放我走。
第二天他上朝後,我匆匆收拾了行裝,帶上我的隨行侍衛離開皇宮,既然遲早都是要走,早走總比晚走好,蒨是個瘋子,我怕他因為我做出瘋狂的事。
傍晚,我們前腳剛進官驛休息,蒨的口諭後腳也跟著到了,傳旨官說皇上大怒,要我速速返京,不得有誤。聖意不可違,我只得上馬又重返京城,回到宮中。
「朕沒同意你走,你哪都不准去!」男人一見面劈頭蓋臉地衝我發火:「你要是再敢偷偷溜掉,朕就打斷你的腿,別以為朕寵你,就捨不得治你的罪,……。」
我跪在地上已經一個多時辰,蒨仍然在我面前走來走去,不停地數落嘮叨,以發洩他的怨氣。
「明天你隨朕入朝,朕再不要偷偷摸摸,朕要詔告天下,光明正大地把你留在身邊,讓天下人都知道,朕就是喜愛子高,要子高常伴左右!」男人突然停步回頭望著我道。
「陛下?!……」我是既高興又擔心,不知該對他說什麼好。
當我手按佩刀隨著皇帝步入朝堂時,階下的文武百官一個個的表情都是發呆,他們原以為我已經走了,一切都結束了,其實這才是剛剛開始,蒨命內官宣讀詔書,詔曰:「韓子高身為員外散騎常侍,自當在帝駕前時時侍奉,故不必到成州赴任。」
男人又在任意妄為,刺史、太守兼散騎常侍的人又非我一人,唯我可以留京,這樣的理由根本說不通。詔書讀畢,太極殿裡一片嘩然,人們議論紛紛。
御史中丞孔奐第一個跳出來,指著我的鼻子罵道:「韓子高,陛下授你成州刺史,理應身在成州才對,擅離職守已是大罪,居然狐媚惑主,讓陛下頒發這樣嘩天下之大稽的詔書,爾想學董賢,被千夫所指,無疾而終嗎?」
尚書左丞江德藻隨後出列道:「縱觀古今,臣未曾聽過這樣的事,此詔若頒布天下,必貽笑四方,惹百姓之詬病,損陳國之威儀,請陛下收回呈命!」
「呵呵……」陳蒨冷笑幾聲,突然從坐榻上站起,伸手拉著我走下金階,眾目睽睽之下,我男人牽我的手,這也太不合禮儀了吧,我想掙脫,卻被他握得死死的。
蒨,他這是要幹什麼啊?正在我滿腹胡疑、舉止失措之間,脊背忽地一涼,上身衣服已被男人冷不丁地扯下,「你們有見過這樣的董賢嗎?」蒨朗聲道。
所有人的眼睛齊刷刷地望向我,我低下了頭,看到那些遍佈在我身上,大大小小、奇形怪狀的傷疤,有敵人給的,也有男人賞我的,在我纖妍潔白的皮膚映襯下,顯得格外猙獰可怖,然後,我聽到群臣驚異的唏噓聲。
是的,穿著衣服的韓子高看起來容貌艷麗、形體俊美,誰都以為是我妖孽一般的面容,妖孽一般的身材,媚惑蒙蔽住皇上,他們再也想不到,衣服之下的韓子高卻是千瘡百孔。
「子高身上的每道傷疤都是為救朕留下的,沒有子高,我陳蒨早就死了,根本就不會站在這裡和你們說話,你們彈劾他這個那個,說到底,就是因為子高以身事朕,捫心自問,你們當中有誰像他這樣全部身心的侍俸君王,你們有誰?有誰?」男人手指著眾人憤然道。
朝堂上頓時鴉雀無聲,「吃兵糧的哪個身上沒有傷,陛下言重了。」我拉上衣服,眼前霧氣瀰漫,如果韓子高只是表面上的那個韓子高,蒨也許不會愛我八年還沒有一絲厭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