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花了近一個月的時間,這天上午我終於趕回建康,當天,皇上就詔我入宮覲見,在議政閣,我見到了他,照例叩首跪行君臣大禮,可是等行完禮,那男人仍不說話,坐在那看奏章,也不搭理我。
我跪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抬眼偷瞟那男人,嘴裡嘟囔道:「陛下,子高來了啊,怎麼不理我。」他好似沒聽見,也沒看到,當我不存在,我無奈閉了嘴,原地傻跪著。響午,太監送來膳食,換以前,他會高興地叫我一道吃,現在他只顧自己吃,我看的心裡那個氣啊,把我喊來又不理我,倒底什麼意思?我晃了晃身子,活動一下已經跪麻的兩條腿。
「朕讓你動了嗎?」那男人終於開口說話。
「陛下,您詔我千里返京,為的什麼事啊?」我問。
「哼哼,你自己想想清楚,想不出來就別起來。」那男人說。
「呵呵,」我笑了兩聲,說:「因為子高成家的事,陛下在生臣的氣嗎?」
那男人忽地站起,滿面怒色指著我說:「原來你知道啊,朕沒想到,你會背叛我,當初你發的誓言,說為我一輩子不成家,都忘了嗎,瞧你現在鬍子也蓄了,還說為我願意一輩子剃鬚,你全忘了!全忘了!我真後悔,把你外放,每次你一離開我,就在外面沾花惹草,搞東搞西,以前是見琛、念奴,現在又是什麼燕燕。」說完,他仍氣得不行,直接把手裡的筷子扔我腦袋上了。
千里迢迢把我喊回京,就為了跟我鬥氣,陳蒨,你這個瘋子,你在京城三宮六院,卻要我在成州無名無份地空豎貞節牌坊,你這男人做得也太霸道了吧!
我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淡淡說:「記得某人某天指天發誓說冊封誰為皇后來著,也沒見成真啊!」
「你……」那男人怒目圓睜,好看的鳳目又變成榆錢眼,他咬牙切齒地對我吼道:「原來你一直在怪我,怪我沒封你為後!可當初我要廢沈皇后轉立你,是你自己不要!」
我冷笑兩聲:「算了吧,那是臣想陛下所想罷了。」
「韓子高!你大膽!」那男人幾乎要跳起來,他亦冷笑道:「哼哼,朕就是不給你名份,要你一輩子陪著我,休想離開我半步。」
「呵呵,」我笑起來,說:「陛下真是天真,您難道忘了,過不了兩天,您那幫耿耿忠心的諫臣就會來找您的麻煩,到時不用子高走,他們也要趕我走呢。」
那男人聞之頓時瀉氣,我歎口氣說:「陛下,您現在是天子,您的一言一行皆是百姓的榜樣,臣不能再陪伴陛下,我們之間只能是君臣之情,臣如今已經有妻也快有孩子,還請陛下放臣回成州吧!」
「不行,不行,……」那男人口裡不停地念叨著,在屋裡來回地踱步:「我不許你離開我,你必須留在我身邊,哪裡都不准去。」
我心想,蒨,你不要再執迷不誤,說什麼也沒用的,結果還不都是一樣,你做你的皇帝,我做我的成州刺史,中間隔著千山萬水,誰也不是誰的誰。
突然那男人眼睛一亮,露出詭異的笑容,撫鬚說:「有辦法了,你做我的內官,不就可以時時伴駕左右,再無人出來胡言亂語。」
「哈哈……」有沒有見過一個男人笑得花枝亂顫,大概我當時就這是個樣子,一邊笑一邊說:「陛下,您跟臣開什麼玩笑啊!」
「玩笑?朕是說真的,只有這樣,你才能名正言順、一心一意地留在我身邊,」那男人上前拉住我的手說:「子高,你不是說為了朕,什麼都願意做的嗎?」
我笑不出來了,男人說話的樣子很認真,雙眸興奮地閃閃發光,天哪,我還當他在開玩笑,這個瘋子,原來他是說真的,我憤怒地甩開他的手:「不,子高不願意,我不要做太監。」
「你不願意?可你為了我,死都肯的不是嗎?」那男人困惑道。
「這不一樣,陛下太過分了!」我顧不得君臣禮儀了,站起來就往屋外走。
「站住,韓子高,你給朕站住,」那男人在我身後大喊。
哼哼,讓我站住,等著被你閹掉,我韓子高才不傻呢,真是瞎了眼,怎麼會愛上這個人,他的愛自私霸道得幾近瘋狂。
「來人啊,把韓子高給我抓起來。」那男人高聲道。
身邊立刻圍攏來許多禁衛士兵,他們手持刀、矛把我困在中間,我憤然抽出佩刀與他們對峙著,為首的禁衛軍官以前和我交情不錯,他勸我道:「韓將軍,快放下刀吧,陛下不是真的想抓您,您要是負隅頑抗,就成了犯上作亂,那可是誅族的大罪啊!」
反抗與束手待擒都是死,我絕望地看了一眼遠處的陳蒨,他興奮的眼眸還在閃光。蒨,你瘋了,徹底瘋了,韓子高真是個傻瓜,從一開始愛上的就是個瘋子。
我閉上眼,橫刀砍向自己的脖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