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泰的士兵們立時蜂擁而上,柵城內外,戰鼓聲聲,箭如飛蝗。我男人面無懼色,他命章昭達總知城內兵事,親自指揮劉澄、蔣元舉率領眾將士守城。
昨天鬥氣走得匆忙,我什麼裝備也沒帶,趕緊下城返回陳蒨的營帳,穿上我男人賞我的素羅戰袍、披上亮銀襠鎧,腰繫佩刀,背上弓箭,快步重新登上柵城。
此時敵我雙方拼得正凶,我男人正和士兵們一起向城下射箭、投石,他的無畏勇敢,激勵著每一位戰士,無不以一當十。我男人真讓我為之驕傲,但是他這樣做太危險了,隨時面臨死亡的可能,我要保護他不受任何傷害,面對攻上來的嗷嗷敵兵,我奮力揮刀左砍右殺,以我的身體護住我的男人。
我們並肩作戰,時不時地深情對望,昨天的怨憤早化成子虛烏有。這一戰連續打了五天五夜,不眠不休,杜泰人多,不停地輪番進攻,而我軍人少,加上死傷過半,士氣大落,有人開始質疑陳蒨在撒謊,已經五天了,周文育怎麼還沒到。
今天晚上,杜泰暫時停止了攻城,我們總算可以喘口氣休息一下,許多士卒剛一坐下就睡著了。陳蒨看上去極其疲倦,但他還要咬牙撐著巡城,我硬是把他架回了營帳。
他躺在睡榻上,閉著眼歎口氣說:「子高,這話我只對你說,其實,我根本不知道援軍什麼時候來,叔父只命我守住長城,沒說派援軍。」
「我早就知道,」我淡淡一笑說:「你這人越是鎮定,越是在撒謊。」
「知我者,唯子高也。」我男人話剛說完,頭一歪睡過去了,他太累太累,可謂身心俱疲。
我靠在他身邊一閉眼也睡著了,沒有時間去胡思亂想,能多睡一會是一會。睡夢中,突然感到手上一緊,我猛地睜眼,發現我男人雙手緊緊地握住我的右手,他閉著眼,喘吸不定,滿臉驚恐地叫喊:「救我,救我。」
他在做惡夢嗎?我早就知道我男人,表面上堅強,其實內心脆弱的很。我輕輕地把他抱在懷裡,拍著他的背說:「明公不怕,子高在這,我來救你了呢。」
他面露釋然的微笑,不再叫喊,呼吸漸平。我卻再也睡不著,沒有援軍,我們豈非在坐以待斃?我死本如草芥,可是我男人,陳蒨,他還有很多抱負沒有實現呢!
我站起身,在桌上留個字條,「子高去求援軍,望明公堅持到子高回來,請一定保重。」然後我拿起刀,最後在他臉上輕吻一下,那是多麼英俊的一張臉,我永遠也忘不了。
從馬廄裡牽出我的雪驥,如今它已經是匹高頭大馬,頸上雪白的鬃毛很長很密,如果散開的話,看上去它就像頭雪獅子,我喜歡用紅線把它們紮成一束一束,煞是好看。
我翻身上馬,來到柵門口,和今夜值守的蔣元舉打個招呼:「請蔣將軍開門,太守大人派我去接應援軍。」
蔣元舉一愣問:「這麼說,真的有援軍。」
「當然,太守大人什麼時候說過假話。」我淡淡一笑道。
「子高一路小心啊!」蔣元舉十分欣喜地打開柵門。
漆黑的柵城外,杜泰陣裡的點點營火如滿天星斗,我深吸一口氣,兩腳一夾坐騎,拔刀衝向那黑暗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