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雪軒,其實是一個小小的亭子。在這個別院所有的設施都是以實用為主,然而在西倫坡上蕭雲峰卻築了一個小巧的涼亭,並提名煮雪軒,作為別院裡唯一裝飾用的東西。
那裡也是宇辰最愛來的地方,因為那裡可以看見敦山別院的全貌,尤其是下雪的時候,白茫茫的千層萬落的群山隱隱,之間有零散的山莊群落,雅致得像一幅水墨畫。或許這就是蕭雲峰建這煮雪軒的原因,每次到這裡,宇辰總是想,其實蕭雲峰那樣一個世俗功利的人,心裡也還有有一段雅致的風情在,只是被紅塵滾滾蒙蔽了罷了。
「真是一段好風景啊……」陸雲之一身墨衣,悄然立於宇辰身後,兩人一白一黑,白的身前放著一把琴,其尾已焦,長衣隨風飛揚成一朵翩然的雲彩。黑的手拿一把純白的玉簫,一身勁裝,長身玉立於亭中,像一把古劍,筆直地插在地上。一個飄逸,一個勁爽,讓看見的人,都頗有今夕何夕之歎。
「遠勳……」宇辰停了撫琴,也不轉身,而是淡淡地問。
「他當年離京後曾被人追殺,說是你和如意干的,但是,我估計是先皇派的人,他一直恨你們也是這個原因。」陸雲之道。
宇辰點點頭,眉頭微皺,心道怪不得遠勳竟然會做出那般的事情,現在想來,以先皇的作風,他們二人當年的小把戲怎麼騙得過他,斬草除根,若換了現在的如意和宇辰,只怕也會作同樣的決定吧。
「那為何要遠勳來坐追風堂的大統領,清明夜雨寒破心,那轉說中武功卓越的心呢?」宇辰微笑著問。
「哦?你倒瞭解得多,你打探這麼多幹什麼,我自有我的主義,而那個易遠勳,雖然武功不濟,卻有他的用處,日後對燕清殤,怕是要起大作用。」陸雲之道。
宇辰挑挑眉,卻不再問,轉頭看了陸雲之一眼,笑道:「師兄瘦了……」
陸雲之嘿嘿一笑,不自覺地摸了摸臉:「瘦了麼,不過還是一樣英俊吧?」
宇辰不置可否地笑著,撥了兩三根弦,道:「師兄,你這次,怕不是結盟,而是投奔吧。」
陸雲之挑挑眉,沒有說話,而是舉起手中的玉簫,合著宇辰的曲子,吹了起來,宛若天籟,卻美得淒涼。宇辰心裡沉沉的,半響才緩緩道:「師兄果真願意放下多少年的願望?吾皇知道麼?」
陸雲之依舊不回答,調子吹得越來越哀了……
宇辰黯然,繼續道:「果然如此麼,若真是如此,師兄大可和吾皇成其親,只要是兩情相悅,宇辰又怎麼會阻攔?」說到最後,自己的喉頭先梗塞了,原來這種話是那麼難以說出。
陸雲之取了蕭,神情還是淡淡的:「原來這樣看著默默看一個人,不著痕跡地幫她,是這麼辛苦的事情,玉溪的痛,我有些明白了,看來果真是因果報應。」
「玉溪?是誰?」宇辰奇怪的問。方才記起如意也說過這個名字,好像什麼認錯人之類的,此時陸雲之又說,讓他有些納悶了。
「只是個故人罷了……」陸雲之喃喃道,眼中神色蒼茫,如今的他再也不復當年那個不可一世的少年,他突然想起慕容蒼瀾帶著他看的玉溪和雪穆站在山頂看殷都的畫面,玉溪的臉在笑,眼中卻是無奈。突然想到,如今的他眼中也多是對命運的無奈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