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溫熱的東西從眼中掉落了下來,龍凌岳看著那一滴東西滴落在玉溪蒼白的臉上,那面容曾經是那麼生機勃勃,而現在,這張臉卻是死人的了,那美麗的眼將再也不再睜開,她果然辦到了,閉著眼再也不見到他,可是他呢?他要怎樣才能對她說一句「對不起」?
「玉溪,那是淚麼?」龍凌岳喃喃道,他從出生,就從來沒有流過這東西,父皇被蚩國人剁成很多截,他沒有哭,在蚩國皇宮忍辱負重被巨人踩在腳下,他沒有哭,戰場上,被三根箭射穿肩膀,他沒有哭。為什麼到了他功成名就之時,眼淚卻如斷線珍珠落了下來?
他的一生見過的死亡太多太多,為何,眼前這個女人的死卻讓他肝腸寸斷,寒冷徹骨。
「夫君,你喜歡我嗎?」
「夫君,我給你背首詩好不好,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這些是他們初遇時玉溪說的,他其實真的好喜歡那樣的她,那樣生動活潑的她,因為太喜歡,所以才怕失去,所以一直不敢和她在一起,這件事他一直都把它藏在心底,不願意對任何人提起,直到自己也以為自己不在乎,直到自己也騙自己,自己只是喜歡這女子的容貌。
可是,原來,情的種子,早就深深種在他的心裡,即便,他從不承認。那深入骨頭的情也糾纏得他日日夜夜不能喘息,誰又知道,在他的後宮,他偷偷為她修了一座木樓,又偷偷的雕刻了她的雕像,放在裡面,每夜都會對雕像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原來是如此愛你,玉溪!如果你還在,我一定告訴你,可是你為何不睜開眼,再看我一眼,哪怕……只是一眼……我以為我們可以永永遠遠在一起,那些煽情的話,我向來不屑於說,可是卻沒想到,我們之間的時間,原來這麼少,少到我都來不及帶你去看我為你蓋的木樓。
「珠珠是誰?」龍凌岳抬起頭,淚眼濛濛,沐風從未見過這樣的君上,那凌馭天下神采,此刻被濃的化不開的悲傷所替代,難道他從一開始就錯了,他兩個人,就不該在一起?
「珠珠……」沐風皺起眉使勁地思索,君上自從玉溪走後,得了一種罕見的失憶症,玉溪走的那段時間的記憶全都忘了,而他也好像只是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珠珠。
「好像雪暮提過,好像……是,玉溪娘娘和君上的孩子,後來不知怎麼就流產了。」沐風有點不確定的說,畢竟那段時間也是他最忙的時間,很多很多的事夾在一起,這個名字好像他也就聽過一次。
「啊!」龍凌岳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那一刻,連大地都在震顫,跪了一地的人們,有些恨龍凌岳,有些崇拜他,此刻都清楚地感受到他那一聲慘叫裡的悲傷的意味,也清楚地看見,龍凌岳那滿頭的青絲,一剎那變得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