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葉端著粥碗,小口小口的餵著孫業成,還不時的給孫業成擦著口水,隨著孫業成的醒來,後遺症慢慢的表現了出來,身體有時會突然的顫抖,說話的時候,還流著口水,孔青看著曾經是多麼一個有魅力的人,現在變成這樣,心裡真的酸澀不已。
孫業成從醒來的第二天,就再拒絕說話了,無論張葉怎麼陪著他說,他就是睜著眼睛,直直的盯著張葉,直盯得張葉兩個眼睛浮上淚珠,再轉過頭去,自己也跟著掉淚。
張葉放下手裡的碗,看著一邊的孔青,他知道孔青心裡在想什麼,也沒說話,細心的扶著孫業成躺下,再在他的脖子上繫了一個小毛巾,因為現在孫業成時不時的有口水流下來,就像剛長牙的小嬰兒一樣;在孫業成耳邊輕輕說去打點水來,拿著粥碗和洗臉盆子,朝著外面走去。
孔青跟了上去。「小葉,你做好心理準備了麼?」
涮著碗,張葉沒回頭。「青姐,如果李麗有一天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會離她而去麼?」
「怎麼會?」孔青脫口而出。
亮晶晶的眼睛轉了過來,露出一個很燦爛的微笑。「此生能再次擁有這份緣,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手,以前是他一直照顧著我,現在輪到我照顧他了,已經做好了,任何的心理準備,雖然哥這幾天還是不說話,但是,至少已經能張口吃飯了,我知道,他不會這麼輕易被打敗的,要不然,他就不是我所喜歡的孫業成了。」
「即使孫業成以後成了跛子,恢復不了以前的那般神采,你也不會放棄?」
「他跛了,我做他的枴杖,他不能說話,我當他的留聲機!」
「唉,你考慮好就行!明天我就準備回去了,你一個人能行麼?」孔青還是有點擔心!
打好水,張葉把碗和勺子扔在盆子裡,朝著病房走去。「青姐,放心吧,我沒事的,如果有事,我就給你打電話,回去你也幫我安慰一下爸媽,希望他們能理解我的做法,別再指責我!如果你在家裡覺得難受,你就去陪麗姐吧,反正她現在也是自己一個人在家,還有什麼事情的話呢,你就給張懿和郭亮打電話。」
把小碗和勺子拿出來,拎著暖壺往盆裡加熱水,不斷的用手試著溫度,拿著毛巾,熟練的幫孫業成擦拭臉和脖子和手,完了再趴在孫業成身上聞了聞,搔搔了頭。「哥身上有臭味了,身上也要擦擦!」
擰著毛巾,就要來脫孫業成的衣服,孫業成看著旁邊的人,不停的扭動著身子,一點也不配合,孔青在邊上,招呼著張葉。「小葉,等晚上的吧!」
「喔,哥還會不好意思呢?」張葉像只小狐狸,笑得有點奸詐。
孔青回去了,帶著一絲的不捨,還有許多的不放心,當走了幾步時,又回來抱了一下張葉。「小葉,記得,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給青姐打電話,青姐都支持你。」
「嗯,知道,青姐,放心吧!」張葉朝著孔青揮手,好像也想同時揮掉自己的愁緒。
日子過得很快,孔青已經回家有十來天了,孫業成也也出院了,這是張葉的意思,他去問了醫生,身體上已經沒有什麼大毛病,只是還得定期做康復訓練,張葉回去的當天,去書店買了一本按摩的書,每天晚上,就在孫業成的腿上按摩,開始的時候,不熟,經常會氣得搔頭,把書扔得老遠,歇一會兒,又去撿回來,照著再接著練。
隨著身體的恢復,孫業成的脾氣也越來越暴燥,他拒絕張葉為他做任何事情;張葉替他按摩,他就腳踹張葉,張葉餵他吃飯,他把飯打得到處都是;張葉陪他說話,他就讓張葉滾蛋。
張葉越來越瘦了,好像一陣風都能把他刮走一樣,他知道孫業成的意思,孫業成不想連累他,想趕他走,所以,無論孫業成怎麼無理取鬧,張葉都默默不說話,眼睛裡忍著淚,照常做著自己的事情。
孔青每次打電話的時候,都能聽見電話那端張葉開心的聲音傳來,經常匯報孫業成今天怎麼樣了,他又怎麼樣了,說到高興處還能咯咯的笑,孔青聽見張葉這麼說,心裡也放心不少,然後再轉告給李麗和葉小玉,讓他們也放心,只是,孔青並不知道,張葉掛完電話,是如何的淚流滿面。
這個時候,張葉覺得自己已經快體力透支了,雖然他知道孫業成不是本意要趕他走,但是,感受到孫業成對他的折磨,他還是覺得心在一點點的裂開,好難受。
事情總有瞞不住的那一天,當姜華碧衝到孫業成公司的時候,她還是得知到了孫業成的情況,這下鬧開鍋了,姜華碧風風火火的趕回家,然後拉著還在屋裡喝茶的孫孔賢,又打電話讓李麗跟上,心急火燎的往機場趕去,李麗連忙又叫上孔青,因為,他們都不知道,張葉現在住在什麼地方。
飛機上,孔青詳細的說了整個過程,當然,張葉在照顧著孫業成,姜華碧也知道了,這下,更不得了,姜華碧殺人的心都有了,沒想到,千防萬防,還是讓張葉鑽了這個空子,指著孔青,嘴哆嗦著。「孔青,你這是安的什麼心?你還真的想讓我家業成,一輩子就真的和一個男人過不成?」
「媽,您現在別說這個了,趕緊去看看業成到底怎麼樣了才是真的。」李麗趕緊拉著姜華碧,而孫孔賢雖然氣憤,卻也沒失理智,雖然他不贊成孫業成選擇張葉,但是,對於張葉這些日子無怨無悔的照顧著孫業成,還是有一份感恩的,別說像他們這樣的關係,即使普通夫妻,在真正這樣的情況下,估計也會有怨言的。
四個人浩浩蕩蕩的往張葉他們的臨時住所趕去,一路上,姜華碧已經想好了許多套說詞,今天一定要把張葉給趕走,但是,孔青剛打開門,隨著而來的是一聲「啪」的聲音傳來,室內孫業成有點模糊不清的聲音吼著。「你給我滾,給我滾得遠遠的,不要你對我這麼好,你滾啊,你滾……」
這是什麼情況?大家都蒙住了,孔青趕緊推開門,客廳中的涼椅上,孫業成正對著張葉發脾氣,飯被撒得遍地都是,張葉正蹲在地方,收拾著打碎的破碗,看著那單薄得已經不成樣子的張葉,孔青簡直不相信自己眼看所看到的,這個就是經常給自己打電話,那個笑得很甜蜜的張葉麼?不是說一切都很好麼?怎麼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小葉!」張葉身體抖了一下,搖搖頭,估計是自己聽錯了,再慢慢的收拾著。「小葉,你怎麼成這個樣子了?」
確實是真的有人進來了,手裡還拿著碎碗,張葉緩緩的回過頭,讓眾人不由得吸了一口氣,那是什麼樣的一張臉,已經瘦得巴掌大的小臉,兩個大眼睛含滿了淚水,除了一種深深的哀愁以外,就是一份心疼,單薄的身子蹲在地上,是那麼的無助,看著門邊站著的幾個人,張葉一時沒反應過來,囁囁說:「青姐,你們怎麼來了?」
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看著滿地的飲料,趕緊衝到門角落,拿著掃帚掃了起來,邊掃邊對著孔青說。「青姐,平時不是這樣的,平時哥脾氣都很好的,早上我做錯事情,惹他生氣了,他才對我發火的,真的,你不要怪他。」那雙哀求的眼神,除了在說服孔青以外,好像也在說服著自己。
姜華碧憋在心裡的那口火,硬生生的嚥了回來,拉著孫孔賢,走到床邊,看著也在對著自己發愣的孫業成,抱著孫業成的頭哭了起來。「兒子,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啊?我的兒子!」
孫孔賢看著大哭的姜華碧,邊勸邊把孫業成從她懷裡拉出來。
張葉把地收拾乾淨,又急忙從屋裡找出幾把椅子,招呼著大家坐,看著坐在涼椅邊的姜華碧和孫孔賢,張葉有點手足無措,他不知道,他們會用什麼眼光來看待他,但是,也沒多想,進去廚房再去盛了一碗粥,過去扶著孫業成。「哥,吃點東西!」
孔青走了過去,拉著張葉。「小葉,我來吧!」
「不用,我習慣了!你歇會兒吧。」
用力的扶著孫業成,張葉有點喘,好不容易把勺子遞到了孫業成嘴邊,孫業成斜著眼睛,一揮手,又打翻了飯碗!孔青衝了過去,指著孫業成就罵。「孫業成,你太過份了,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舒服?你看看張葉,現在還有沒有人形?你想折磨他到什麼程度你才甘心。」
姜華碧聽見孔青這麼罵兒子,也火了,站了起來。「孔青,你想做這麼?孫業成是我兒子,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你憑什麼罵他?你算老幾?我告訴你,如果你再罵他,我對你就不客氣。」
「真是什麼人生什麼樣的種,瞧你那樣,難怪孫業成也是這樣不知好歹的種。」孔青這話說得有點刺人,這下不僅連孫業成罵了,這連帶孫家一家人都罵了進去。
姜華碧沖了直去,就對著孔青的臉上扇了上去,張葉衝了上去,姜華碧的手沒收住,兩個巴掌響亮的抽在了張葉的臉上,頓時五個紅紅的手指印就出現在了張葉的臉上。
「張葉!你有沒有事?」孔青把擋在自己面前的張葉拉開,捧著臉,心疼的問著。
張葉搖搖頭,輕輕的說。「青,別吵了,行嗎?我知道哥不是故意這麼對我的,他心裡難受,他是想故意趕我走,他怕連累我,所以,你別再說什麼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