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迦德傳奇 第九卷 混亂之啟 第九十二章 篝火旁的吟誦·復國計劃
    這章裡的詩是濟慈的《夜鶯頌》節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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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眾人圍著燃燒的篝火坐著,火光映紅了每個人的臉。奧迦德看了看眾人,也覺得氣氛過於沉悶了,於是取出四絃琴。近來,他已經很少演奏,也很少唱詩了。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要花時間來修煉生死鬥氣,還有就是他自己最近也一直在考慮花精的事,所以很少隨性的演奏和唱詩了。

    或許,在得到一些的時候,也就意味著失去一些。

    見奧迦德取出了四絃琴和一張高腳凳,除了森曼之外,眾人皆是一陣詫異。

    「今晚大家聚在一起實屬難得,我願吟誦一曲讓各位愉悅。」奧迦德嗓音十分清朗。

    看到這裡,艾立歐不由疑惑,問道:「咦,主人還會唱詩?」

    洛拉則微笑著說:「以前就聽說過小公子的唱詩功夫,唉,威爾世家果然是上天寵兒,先不說個個皆是才絕驚艷,你的父親要是不死,也是這世間一位奇人。」

    洛拉自是聽葛比說過奧迦德的唱詩工夫,當年他雖說沒有親耳聽過,不過也是知道葛比的脾氣的。

    「當年和爺爺遊歷大陸,為了混口飯吃,爺爺教我四絃琴,教我唱詩。唉,每每記起,總會有些懷念呢。」奧迦德不由憶起了那段日子,有些噓唏不已,雖說現在他已經恢復記憶,也知道當初葛比的用意,但無論怎麼說,那段逃亡的日子,這一生他都是會記住的。

    而幾個花魁則都是有些難受,由其是西貢,這些年一直都通過寒冰知道奧迦德的經歷。他知道自己一生都愛戴著的這個主人,今生是怎麼樣開始自己的生活的。同時,對於裡華爾帝國的現任帝王,更是有了極深的怨氣。他和森曼不同,他一向沒有什麼家庭感的,而且他也看得很開——一千年了,血脈早就被沖淡了,稀薄的裡華爾血脈,已經和他,裡華爾西貢沒有多大關係了。

    「今天,我給各位吟誦一曲,我已經有一年沒有認真吟誦了,所以還請各位多多擔待。」奧迦德拿出一貫的自謙,但這無疑讓洛拉再度刮目相看。

    輕輕拔弄琴弦,美妙的琴聲開始繚繞在眾人耳畔,令人為之迷醉、為之愉悅。

    我的心在痛,困頓和麻木

    刺進了感官,有如飲過毒鳩,

    又像是剛剛把魔幻藥吞服,

    於是向著列斯忘川下沉:

    並不是我嫉妒你的好運,

    而是你的快樂使我太歡欣——

    因為在林間嘹亮的天地裡,

    你呵,輕翅的仙靈,

    你躲進山毛櫸的蔥綠和蔭影,

    放開歌喉,歌唱著夏季。

    哎,要是有一口酒!那冷藏

    在地下多年的清醇飲料,

    一嘗就令人想起綠色之邦,

    想起花神,戀歌,陽光和舞蹈!

    要是有一杯南國的溫暖

    充滿了鮮紅的靈感之泉,

    杯沿明滅著珍珠的泡沫,

    給嘴唇染上紫斑;

    哦,我要一飲而離開塵寰,

    和你同去幽暗的林中隱沒:

    遠遠地、遠遠隱沒,讓我忘掉

    你在樹葉間從不知道的一切,

    忘記這疲勞、熱病、和焦躁,

    這使人對坐而悲歎的世界;

    在這裡,青春蒼白、消瘦、死亡,

    而「癱瘓」有幾根白髮在搖擺;

    在這裡,稍一思索就充滿了

    憂傷和灰色的絕望,

    而「美」保持不住明眸的光彩,

    新生的愛情活不到明天就枯凋。

    去吧!去吧!我要朝你飛去,

    不用和酒神坐文豹的車駕,

    我要展開詩歌底無形羽翼,

    儘管這頭腦已經困頓、疲乏;

    去了!呵,我已經和你同往!

    夜這般溫柔,月後正登上寶座,

    周圍是侍衛她的一群星星;

    但這兒卻不甚明亮,

    除了有一線天光,被微風帶過,

    蔥綠的幽暗,和苔蘚的曲徑。

    我看不出是哪種花草在腳旁,

    什麼清香的花掛在樹枝上;

    在溫馨的幽暗裡,我只能猜想

    這個時令該把哪種芬芳

    賦予這果樹,林莽,和草叢,

    這白枳花,和田野的玫瑰,

    這綠葉堆中易謝的紫羅蘭,

    還有五月中旬的嬌寵,

    這綴滿了露酒的麝香薔薇,

    它成了夏夜蚊蚋的嗡縈的港灣。

    我在黑暗裡傾聽:呵,多少次

    我幾乎愛上了靜謐的死亡,

    我在詩思裡用盡了好的言辭,

    求他把我的一息散入空茫;

    而現在,哦,死更是多麼富麗:

    在午夜裡溘然魂離人間,

    當你正傾瀉著你的心懷

    發出這般的狂喜!

    你仍將歌唱,但我卻不再聽見——

    你的葬歌只能唱給泥草一塊。

    永生的鳥呵,你不會死去!

    飢餓的世代無法將你蹂躪;

    今夜,我偶然聽到的歌曲

    曾使古代的帝王和村夫喜悅;

    或許這同樣的歌也曾激盪

    玫瑰憂鬱的心,使她不禁落淚,

    站在異邦的谷田里想著家;

    就是這聲音常常

    在失掉了的仙域裡引動窗扉:

    一個美女望著大海險惡的浪花。

    ……

    奧迦德的嗓音在吟誦時,有種特殊的魔力,讓人完完全全沉浸於其中,這也是游吟詩人的吟誦技法的效果了。就連奧迦德自己也都忘情其間了。

    這一曲終了,許久沒有唱詩的奧迦德,突然覺得身邊的魔法元素又濃郁了幾分,似乎也因為這一曲,一直沒有什麼動靜的魔法修為的瓶頸似乎也出現了幾絲裂隙,那幾個在他靈魂中替他修行的妖精也通過靈魂把自己的歡愉告訴了他。

    這樣的結果倒是奧迦德始料不及的。

    當最後一個音符落下,眾人久久不能回神。過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回神,看向奧迦德的眼神中更是多了幾分狂熱的崇拜。奧迦德露出一抹溫和的微笑,在冷清的月光下他的週身影射出一種神秘的七彩光暈,但由於還燃燒著篝火的緣故,沒有人發現這一點。包括奧迦德自己。

    如若有人發現,一定會大為驚訝,因為擁有這樣的七彩光暈,在大陸的游吟詩人當中是很少出現的。而上一次出現時是一萬年前的事了,當時擁有這七彩光暈的男人,至今依舊是一則傳奇。人們稱他為「誦神」。當時,「誦神」以傳說中的《神曲全詩》將光元素之神召喚而來,以光元素之神的神威將為禍的魔族和暗精靈族封入地獄。從而為世人所景仰。

    「誦神」的傳說,一直到今天依然是大陸上游吟詩人的終極目標,可惜,一萬年來卻沒有第二則這樣的傳說。甚至於連《神曲》都早已經遺失,目前僅有一些《神曲殘篇》,最為完整的就是《神曲序詩》了,據說當年誦神的一曲吟唱足足唱了四個時辰。而現在的《神曲殘篇》奧迦德讀過,全部只需要不足一個小時。

    當然,這只是題外話。

    總之,現在奧迦德的這個小秘密並沒有人意識到有什麼特別的,包括他自己。

    欣賞完奧迦德即興的一曲吟唱,眾人都是覺得心情舒暢。

    圍著篝火稱讚著奧迦德的吟唱技巧已經是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了,奧迦德對此只是笑笑,畢竟他也是極天才的人物了,專心浸淫於吟唱技法足有5年。5年啊,一個普通人有多少個5年?十個?十五個?還是二十個?普通人的人生不足百年,而他拿出二十分之一的生命專心用於一項技法之中,這世間又有多少人可以做到?雖然很人花費一生學習魔法和武技,但那畢竟是一生的事。而吟唱技法,從初期到掌握只需要10天就行了,這一萬年來,又有哪個游吟詩人會花費二十分之一的生命浸淫其中呢?

    真正最難的,反而是將最簡單的做到最精的地步。

    看了看月色,森曼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奧迦德自然是知道的,他不擔心森曼會出現什麼問題。於是也沒有在意。

    大家也看天色已晚,於是各自回了自己的帳蓬,惟余奧迦德一人還坐在篝火邊。靜靜地看著火焰。

    當年,多少次自己與薇蘭爾締行軍途中,在這篝火旁相擁,相互安慰著不安的心。這種時候也更容易想起那個總是站在自己身後的女人,不知她今夜吃了些什麼,也不知道她今晚是否又要看書到深夜?今晚在她手上的書又是哪一本呢?

    奧迦德紛亂地想著。

    「洛拉大人,這麼晚了,可是有要事?」奧迦德感到洛拉正從旁邊行來,他明白,今夜這個老人是要和自己攤個牌了。

    洛拉聽了這話心中不由一驚:這孩子,怎麼像是專門在等自己一樣?可是,多年在政壇上打拼的他並沒有表現出什麼,只是笑了笑道:「沒什麼事,只是看你一人在這裡,似乎有些心事?」

    奧迦德斂了斂心神,看著老人坐到他的對面,火光映紅了老人的臉和那雙在世人眼中顯得睿智的淡紫色眸子。「哦?」奧迦德嘴角一彎,「的確,我在想念我的一位紅顏。」

    「呵呵,年輕就是不一樣啊……」洛拉笑道。

    奧迦德看著洛拉,一雙碧色的眸子變得沒有絲毫的感情。他開口:「洛拉大人,我們都是明白人,你也不必藏著揶著,今晚你定是為了艾立歐殿下而來。」

    聽這話,洛拉不由怔了怔,看著奧迦德的眸子,似乎想從中看出些什麼。但是,他的這個意圖注定是要落空的。

    「洛拉大人,艾立歐你盡可以帶走,我甚至可以給你大量的資金,讓你毫無後顧之憂地復國。」奧迦德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一個晶幣,他很隨意地拋了拋。

    洛拉看著這個少年,比起自己的殿下還要小不少的少年,安靜地等待著。他當然知道,這個少年提供這麼好的條件一定是有所圖的,他要知道,這個少年究竟想要什麼。當然,他並不懷疑這個少年沒有扶植起一個公國的財力,畢竟威爾世家累積千年的財富至今還沒有人知道放在什麼地方。他安靜地等著,他心中才不相信這個少年會有多好的定力。

    然而,他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定力。奧迦德的定力可是沒有人不服氣的,他在修煉那「特殊冥想法」中,可以盯著魚眼大半天的定力,可不是擺設。

    貝拉斯特城,花精城堡。

    「咚咚咚……」

    薇蘭爾締正在房間裡看書,卻聽到外面有人在敲自己的房門,不由暗自猜測是誰會在這麼晚的時間來自己這裡。抬頭有些疑惑地看了看緊閉的門。

    「玫瑰,你睡了嗎?鬱金香帶了宵夜回來,如果沒睡就出來吃點吧。」外面傳入了納西瑟斯的聲音。

    「哦,好的,我整理一下。」薇蘭爾締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然後就打開了門。今天她穿著一件白色長裙式睡衣,一頭黑髮披散下來。

    「唔,玫瑰,」納西瑟斯上下打量了一下薇蘭爾締,有些失望地發現,薇蘭爾締將自己完全包在了這白色的睡衣中,「就算天堂鳥不在,你也不必如此,像防賊似的。」

    「呵呵,你倒是知道嘛。對於小奧來說,你們可都是危險人物。」薇蘭爾締笑了,就算已經失去了絕世的顏容,但她的這一抹笑容卻比星光還要燦爛幾分。

    「既然如此,為什麼把你留下來?」納西瑟斯有點鬱悶地說。

    「不是要給琉璃苣解開封印嘛,小奧也說了,我明天就上路的。」薇蘭爾締一臉幸福地說著已經來到了城堡的會客室門口。

    納西瑟斯則聳了聳肩,然後為薇蘭爾締打開了門。

    走進了會客室,大家都已經入座,加上薇蘭爾締一共九人。

    見薇蘭爾締走了進來,雷拉西安便說道:「玫瑰,你總算來了。」

    薇蘭爾締點點頭,溫柔地笑道:「納西瑟斯說今晚有宵夜。」

    「嗯,但是,」伊斯聽了這話,不由苦笑,接口道,「也有些麻煩。」

    「是我們當中的,還是其它?」薇蘭爾締坐下,從桌上拿了一塊糕點,咬了一口。

    「我們當中自然是沒問題了,但是,這個是傍晚時分天人菊送來的傳訊鳥。」他說著遞上一卷羊皮紙。

    薇蘭爾締將手上的糕點整個放入口中,然後拿過這卷羊皮紙。展開讀了起來。

    「嗯,真是太糟糕了……我為什麼沒有跟去,要是天堂鳥吃了虧怎麼辦啊?」伊斯自責地說道,其它幾人也都是一臉愁容。

    哈哈哈……

    薇蘭爾締看完信,竟然大笑了起來,弄得眾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原來,你們是在為這個發愁啊?」薇蘭爾締揚了揚手裡的信。

    眾人不知所措地看著薇蘭爾締,伊斯問道:「玫瑰,你不擔心天堂鳥談判會出問題嗎?」

    薇蘭爾締從桌上又拿起一塊點心,將眾人的擔心都看在眼裡。

    小奧,如若有一天,我暫時離開了,但是你有這麼一群好夥伴,我也可以放心了。

    「天堂鳥做事,我玫瑰從不會擔心會出問題,因為,就算他錯了,我也會盡我所能去將他的錯誤變成真理。這世上,沒有完人,但是,卻可以憑借眾人之力打造出一個『完人』來。這樣的『完人』在千萬年之後,就是人們口中的『神』。」薇蘭爾締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在眾人耳中卻足以震盪靈魂。

    薇蘭爾締將糕點整塊放入口中,然後就起身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

    森林裡,依舊是一片安靜。奧迦德坐在篝火旁看著熊熊燃燒的火,沒有任何動作。而篝火的另一邊,洛拉就有點不知所措了,他有些心慌。畢竟現在是他有求於人,而並非奧迦德有求於他。看到奧迦德如此定然,心下不由佩服起這個年青人了,要是自己在他這種年紀有這定力,怕是就不需在經歷了那麼多波折之後才登上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了。

    「唉,好吧,我可以給你什麼?」洛拉終於示了弱,「美女?金錢?權利?土地?」

    奧迦德沒有任何表示,只是淡泊地說:「洛拉大人,你知道阿卡茲的戰俘有多少嗎?」

    「阿卡茲公國擁有九百萬民眾,在那一戰中損失了三百萬,估計現在在奴隸販子手裡的就是那些沒有殉國的戰士和阿卡茲的一些貴族。」既然要合作,那麼,洛拉明白需要絕對的坦誠。

    奧迦德點了點頭,又問道:「如果阿卡茲重新復國,可以獲得多少故國平民的歸屬感?」

    這一個問題,讓洛拉一愣,頓時對這個年輕人有了一絲新的看法。

    天生的決策者。

    「我可以給你一個肯定的答覆:95%。」洛拉想了一下才說。

    「您該知道,我想要的答案是100%的。」說著,他笑了笑。

    「可我不想欺騙你。」

    這一老一少相視一笑。

    「那麼,第一步就是讓艾立歐出面買回奴隸。」奧迦德說。

    「這就得靠你大力支持了。」洛拉笑了笑,「第二步,則是煽動。這個我會做好。」

    奧迦德點了點頭,表示相信。

    「嗯,對了,告訴你一件消息,大陸將亂,阿卡茲這一局能做多大,就全看洛拉大人的啦。」奧迦德提醒了一句。

    兩人又商量了一些細節問題,這才敲定了一份秘密的復國計劃。

    「洛拉大人,」奧迦德微微一笑,「你還想知道我想要得到什麼嗎?」

    「哦,奧迦德,我現在不想知道了,因為你已經成為阿卡茲的朋友了。」洛拉勾起嘴角,「有生之年,能夠看到阿卡茲有了你這樣的朋友,就算明天就死了,也值得了。」

    月光淡淡地照耀著燃燒的篝火,一老一少兩隻手交握在這朦朧的光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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