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條應該稱之為街的地方吧,地上滿是垃圾和污水。兩旁的建築物也是殘破不堪的,甚至還有臨時搭建的篷子裡也睡著幾個人。空氣中也瀰漫著各種各樣的氣味,但最為明顯的是一種腐爛的氣息。奧迦德和西貢一前一後地走在這條路上,他們身上的衣著雖然並不昂貴,自少在一般的貴族看來,是最普通的了。最多只是稱得上「整潔」二字的衣著,在這裡卻是顯得極為扎眼。
這時,已經有一些人上前來說一些吉祥的話語,以便於從這兩人身上求得一個銀幣的施捨。可是奧迦德兩人並沒有給予他們施捨。並不是因為這些人不可憐,也不是奧迦德的心腸硬。而是奧迦德和西貢看出了這些人的墮落,對此,出身於這種環境的西貢是最為瞭解的。
貧民區中的一切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這裡的墮落的氣氛。
奧迦德對這裡並不怎麼熟悉,於是他朝周圍看了看,然後對著一個走上來的青年問道:「你認識住在這裡的所有人嗎?」
「是的,先生。」青年似乎看到了一個銀幣在向他招手。
「吶,這是一個金幣。」奧迦德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了一個金幣,「現在,告訴我,你們這裡有沒有一個叫作『海爾沁斯』的?」
「『海爾沁斯』?你是說小韋利?」青年看著這一個金幣,眼睛早就花了。
「他在哪?帶我們去,如果是我們要找的人,那麼,這個金幣就是你的了。」奧迦德唇邊勾起一個溫和的微笑。
「好勒,先生,請跟我來吧。」
奧迦德跟著這個青年走了。但在他的身後,卻有個中年人衝著牆角的一個少年打了個眼色,見那少年消失在人群中,他才笑著輕聲自語:「今天可真是幸運日,要宰肥羊了……」
可是,他沒有發現,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奧迦德身後的西貢勾起了一抹惡魔般的微笑。他的話雖然輕,但是絕對逃不過像西貢這樣的怪物的耳朵。
看來,誰是羊,誰是狼,這或許還是一個值得深思熟慮的問題呢。
青年顯然在金幣的刺激下速度變得極快,僅僅一會兒,就帶著奧迦德和西貢來到了這貧民區的東北角。
「這裡,兩位,小韋利就住在這裡。」青年指了指面前的這個還算整潔的小院,「這是韋力的母親當年一直住在這裡,那位夫人是我所見過的最善良的女人了……唉——可惜了,這麼好的夫人,卻是患病死了。這個院子是這一條街最整潔的了。」
「喏,這個現在是你的了,你可以走了。」奧迦德將手中的金幣拋了過去。
「謝謝先生。」說完,這青年就轉身離開。
奧迦德踱步進了院子,一個身著灰衣的少年似乎查覺到有客來訪,也從屋內走出,兩人就這麼在院子裡撞上了。四目相對,冰藍色對上了碧綠色。兩人都是一陣愕然。
奧迦德知道,這個少年就是他要找的人。他還記得,千年之前,他的名字叫「海爾沁斯依扎拉」。
「你是來找我的?」少年第一反應就是問了這麼一句話。
「如果你是叫海爾沁斯的話。」奧迦德溫和地說道,「不過,你怎麼知道我是來找你的?」
「呵呵,天堂鳥……還有,天人菊……」少年笑著,那彎彎的眉眼顯示著主人的好心情。
「你……風信子,你什麼時候……」奧迦德有些吃驚和疑惑。
「我母親死的那一天,我失去了所有的信心,就在這時候,我聽到了你留在我靈魂中的聲音。」少年捋了捋自己的銀髮。
這是一頭質感很好的短髮,不似邦迪那頭看上去一直沒有什麼生機的灰髮,海爾沁斯的銀髮顯得很特別,讓人第一眼看上去的第一反應就是「銀髮」而不是「灰髮」。
「那天,你應該看到我和玫瑰了吧?」
「哪天?」海爾沁斯有些疑惑。
「不是吧,你這人還是那麼近視?」奧迦德笑了,他的這位朋友千年之前就眼神不太好,對周圍的人不注意看的話,根本就看不清楚。於是只好提醒道:「一個月以前,在冒險公會。」
「哦。」
「你幹嘛去冒險者公會啊?而且聽天堂鳥說你連一分錢都沒有?記得你以前魔法和劍術都很不錯的,怎麼沒弄兩個身份拉拉風?」西貢不解地問道。
聽了這話,海爾沁斯不由苦笑道:「我的這個身體也不知是怎麼了,鬥氣和魔法都不能練,奧迦德,你應該會有什麼辦法吧?」
「把你的手給我。」奧迦德眼色一變,立即說道。
「嗯。」海爾沁斯便將手伸了出來。
奧迦德將自己的手按了上去,海爾沁斯只覺得從手上傳入一股暖流,在他身體內流動了一番。
「唔,風信子,看來你這一生怕是無法修煉鬥氣和魔法了。」奧迦德臉色變了變,「你的母親在懷你的時候,被人打傷了,這也導致你先天不足。」
「啊!」海爾沁斯聽得如此之噩耗,不由覺得這個世界真是太滑稽了。但他也是擁有上一世的記憶的人,自然對於這種壞消息有了一些免疫力,但也是苦苦一笑,眼中透出幾分落寞,「看來,我是沒有福份陪在天堂鳥身邊了。」
「你這是什麼話,難道我們上一世的情份就那麼淡薄麼?」奧迦德的聲音中已然透出了幾分厲色,「我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夥伴,你一定要加入『花精』。」
「就算加入了,又有什麼用?天堂鳥,你知道,你未來的路,我現在怕是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了。」說到這裡,海爾沁斯不由低下了頭。
他一直都希望奧迦德會有辦法,他也相信這個千年前給予他希望和榮耀的男人一定會有辦法幫他,可是,奧迦德剛才的話卻是將他最後的希冀給滅絕了。
「誰說你沒有自保能力了?昔日裡大陸四大單屬武士之一的你,就算再怎麼樣也不會沒有自保能力的。」奧迦德微笑著,眼中流露出一絲堅定和信任。
「奧迦德,你別安慰我了……」
「相信我,風信子,我不會讓我的夥伴落單,雖然你現在已經無法修習魔法和鬥氣了,但是,你還可以學些別的。看看鬱金香和水仙吧,他們不是都沒有高深的魔法修為和強大的鬥氣傍身?還有曼珠華沙,雖然有強大的光明魔法,但是他最後不是放棄了嗎?我的朋友當中,可不單單他們沒有鬥氣和魔法,看看吧,曼陀羅、梔子、還有丁香,他們可都沒有鬥氣,可是大家不還是稱他們為『第一』?」奧迦德說道,抬頭看了一眼西貢。
「是啊,風信子,你不該放棄的。不過,天堂鳥,曼陀羅、文竹、還有丁香,他們是?」西貢不由疑惑地問了一句。
「天人菊,這些回去再說。」奧迦德傳音了一句。
「那,奧迦德,你想我還能達到『第一』嗎?」風信子咬著嘴唇,眸子中已經有了一絲淚光了。可見他對於不能修煉魔法和鬥氣有多麼在意。
「是的,我的朋友,你要相信我,我不會讓我的任何一個夥伴失望。」奧迦德要做的,就是點燃這個少年心中的希望。
海爾沁斯看著這個溫和的紫發少年,閉了閉眼睛,他淡淡地問道:「那麼,我能成為什麼呢?」
奧迦德將一隻手搭上海爾沁斯的肩膀,坦然地看著這個臉上依舊寫著哀傷的清爽少年。另一隻手上出現了一本銀皮書,心中浮現出一個老者的影像。
「我不知道對不對,但是亞倫大叔,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徒弟。所以,我要替你找到一個合適的繼承者。這也算是完成了我的承諾。」奧迦德看著手中的銀皮書,心中對那個老者的影像說道。
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彷彿決定了什麼。
「睜開眼睛,我要告訴你答案。」奧迦德說道。
海爾沁斯依言睜開了冰藍色的眸子。奧迦德將手上的銀皮書在他眼前一晃,然後塞進他的手上。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
唉,我的朋友,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看著那雙冰藍色的眸子中寫滿的詫異,奧迦德依舊是掛著一抹溫和的微笑。
「你,海爾沁斯·依扎拉,將成為,大陸第一契約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