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迦德和西貢之間的恩怨情仇,很顯然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被沖淡。這一點,倒是讓人沒有想到過的。當年的事,說實話,並沒有誰對誰錯,誰是誰非。或許,對於大多數當事人來說,西貢是個背叛了朋友的人,就這麼簡單。
但若是要再往深裡說,西貢,從某些角度來看,他的初衷是好的。他也不愧為奧迦德的知己。人或許無法控制一些意外的事情吧。就算是當年已然站在權利的頂峰的奧迦德也無法控制一些事情的發展。有人說,開始就注定了結局。實際上,這句話並不準確。的確,沒有開始就沒有結局。但中間的過程和偶然性因素才是注定結局的主要原素。
奧迦德站在風中,自嘲地一笑,這整個計劃就只有三個人知道。
也許,誰也不會想到,這個最後讓自己死掉的計劃,一開始竟然是自己做出的吧。
西貢,說到對不起,該是我對不起你才對啊。讓你背負了那麼久的罪名,讓你背負了那麼久的自責和夥伴們的鄙夷。
他笑著,在林間穿行著,這森林間一層層的枝葉間並不夠密,因此,就算是夜晚,也並不黑暗陰森。枝葉間有一些細小的縫隙,月亮的光束穿過這些縫隙在地上留下了點點光斑。奧迦德不由有些感喟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了。
他並沒有走多遠,因為,他不能讓人擔心。
從動物們留在地上的一些生活痕跡來看,這周圍並沒有什麼大型凶獸,有的只是一種叫做綠野兔的低級魔獸。
看來運氣不錯。
奧迦德點點頭,綠野兔是一種肉質極好的魔獸,在早些年奧迦德就有吃過這種魔獸。要捕捉這種魔獸也是相當簡單的,以他大師級獵人的身份,如果捕不到一隻,那才叫奇怪呢。
這不,在回營的路上,奧迦德的手中已經有了四隻綠毛兔子。每隻不過比巴掌略大一些而已,不過,份量倒也不輕,怕是一人一隻的話會太多。
當奧迦德回到原先約定好了的地點時,一堆已經點燃了的篝火正在迎接他。同時還有森曼同情的眼光和澤斯那有些興災樂禍的表情。還沒來得及問發生了什麼事,就聽見赫琉托爾有些嚴厲的聲音。
「你去哪了?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奧迦德這才發現,赫琉托爾正陰沉著一張臉,一副生氣的表情。微微有些愕然,自己不就是去周圍逛了逛嘛,又還沒進入核心區域,沒有任何危險的啊。用得著這麼害怕嗎?但隨即又一想,這個少年怕是第一次進入森林吧,才顯得如此緊張。
於是笑著寬慰道:「向日葵,沒事的,我不是已經回來了嗎?」
「你知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看到奧迦德一副不是很在乎的樣子,赫琉托爾不知道哪裡來的無名之火,竟然吼了出來。
「不就是魔獸山脈嘛,我怎麼會不知道。」奧迦德依舊是無關痛癢的樣子。
看到如此,赫琉托爾更加生氣。他不明白,為什麼這個男子總是這樣不在乎。在他看來,這裡可是魔獸山脈啊,大陸最凶險的地方之一,無數的高階法師命斷於此。為什麼,為什麼他可以不在乎?
「你……」他氣得有些說不出話來了。
「好了,好了,你們倆一個是太緊張,一個是太輕鬆。向日葵,其實這不過是魔獸山脈的外圍森林,還沒有你所想的那麼危險的。還有,天堂鳥這一次你也太過莽撞了,這裡是魔獸山脈,可不是你自家的後花園,以後別那麼隨隨便便脫離隊伍了。」澤斯見兩人有大吵的趨勢,立即開口說道。
森曼這個時候也不好開口說些什麼,畢竟,赫琉托爾是知道他一直以來都對奧迦德馬首是瞻,此時如果說出類似於這樣的一番話來,無論多麼笨的人都會認為是假的。如此一來,不但沒有化解任何問題,反而有可能激化某些問題。
聽著澤斯的責備,兩人都明白現在不是說那些的時候。現在的環境已經將他們拴在了一起,沒有什麼好說的。只見奧迦德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後訕笑道:「是,我知道了,以後不會再隨隨便便脫離隊伍了。」
見得如此,赫琉托爾也不再多說什麼,但他的臉色依舊是有些陰沉的。這樣的表情看在其它三人眼中,他們知道,這個少年還是沒有放下緊張的心情。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很多時候,要自己看破了才會明白的,這種時候別人說什麼都是沒用的。
「老大,你手裡捉的是什麼啊?」森曼從一開始就發現了奧迦德手上的獵物,只是礙於赫琉托爾的火氣,才沒有問出口。這會兒,見氣氛有些冷了,立即問了一句。
「哦,我們的晚餐。」奧迦德笑著將獵物在幾人面前晃了晃。
「哇~!」澤斯第一個叫出來,「厲害啊,天堂鳥,出去這麼一會兒,就帶回了好東西了啊!你是怎麼做到的啊?」
奧迦德眨眼笑道:「一人一隻,我們吃烤兔肉,呵呵,讓你們嘗嘗我的手藝。」
「太好了,太好了,看起來這一路上我們伙食是會非常好的了。」澤斯開心地說。
「哼!」一邊的赫琉托爾冷哼了一聲,他一點也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的。
其實也就只有他不明白了,因為澤斯畢竟來過這個森林,而森曼在千年的歲月中也沒少去森林裡玩過,至於奧迦德那就更不用說了。千年前行軍的日子已經養成了奧迦德在森林中的那份獨到的生存法,這種生存方式很有效。
森林畢竟不比一般地方,帶進來的食物僅僅只能是備用的,在最最壞的情況下才用到的,在森林裡最好一切都就地取材。
奧迦德取出一把短匕首,開始熟練地處理起綠野兔。看著他熟練地用匕首將兔子的皮剝下,然後將內臟取出來,又放了幾個水球將兔子洗乾淨。接著便用烤過的樹枝將兔子串好,又從戒指中拿了一些香料,抹了一番,然後就放到火上烤了起來。
「天堂鳥,你會的還真多呢。」澤斯笑著,現在的他對於奧迦德已經是心服口服了。
「哦,沒辦法呀,我有一陣子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不會做這些的話,那就只能餓死了。」奧迦德說道,「甚至,有一回我還殺了一隻戰豬呢。不過,殺了它純屬偶然,不殺了它,就是它殺我了。」
三個人都愣了。赫琉托爾沒有想到,這個和自己的年紀相仿的少年,竟然會有一段驚險的故事;澤斯沒有想到,這個少年竟然如此平靜地用一句一點也沒有修飾的語言來描述如此驚心動魄的故事,他在逃亡的日子裡一定是很艱難的吧;森曼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少爺竟然有遇到過如此凶險的事,還好他沒有什麼事,要不然自己該找誰哭去啊。
沉默不語地坐在火邊,奧迦德給人一種與他的年紀不符的蒼桑感。搖曳的火光中,這個少年那張柔和與鋼毅並存的臉顯得帶上了幾分神秘。
奧迦德不動聲色地用眼角的餘光在悄悄地打量著赫琉托爾,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沒有人知道,這個昔日的王者在想些什麼。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就是他此時此刻所想到的,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情。
很多年以後,奧迦德曾對薇蘭爾締提起過這件事,那時候,薇蘭爾締也露出了相似的神色。她最後說了一句話,讓奧迦德有種共鳴——
這就是你們分歧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