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迦德傳奇 第五卷 青色鳶尾花 第四十六章 最後一場雪
    無論是一千年前,還是一千年後,在奧迦德的內心深處都有一個不曾變過的柔軟之處。沒有人膽敢碰觸,因為碰觸者死。只見此時他面帶焦慮,向城中的圖書館行去。

    威恩特魔法學院的圖書館位於威恩特城南的一片林子中,林子此時已經不是很茂盛了。只有幾株長青的植物還是綠色的之外,其它的都只剩下樹幹了。只有那一地的沃土證明著林子在夏天的茂盛和輝煌。

    葉落歸根,夏天的繁茂在秋天變為落葉飄飄然隨風而下,重新變為滋養樹木的沃土。

    奧迦德心中暗自感歎一聲,他明白這世上什麼都可以改變,唯獨時間,去了就不能回來。人的一生無非是在與時間作戰,只要在時間還未結束之前多朝自己的目標前進一步,就多一份成功的機會。

    那麼,奧迦德的目標是什麼呢?

    千年之前奧迦德的目標是統一整個大陸,但最後功虧一簣。最後的結果不是他想要的,但他那一輩子的時間已經結束了。沒能完成夢想的經歷,他不想再嘗試一次了。

    儘管已經過去很久,但奧迦德依然清楚地記得自己為什麼要統一大陸。

    為了薇蘭爾締,他答應過她要將這個大陸送給她做禮物的,他答應她要讓所有的生命在她的腳下匍匐,他答應她要讓她成為大陸上最最高貴的女人的。所以,他要統一大陸。這一切僅僅只是為了薇蘭爾締在一次宴會上受到的一點羞辱。

    奧迦德心中的柔軟之處就是薇蘭爾締的溫床。

    奧迦德進了圖書館中,三拐兩彎就來到了一扇門前。打開了門,便進了房間。

    「你來了?」山姆正立在屋子裡。

    「嗯,她還好麼?」奧迦德一邊問,一邊向內間疾行而去。

    對此,山姆也沒有阻攔。只是默默地關上了門然後靜靜地跟了上去,看到奧迦德立在床邊,愣愣地看著床上睡著的女人。床上的女子正是薇蘭爾締,她此時正像是在做一個美夢般,睫毛合著,白晰的臉上泛著可愛的紅潤,那嘴角勾起了一絲絲她所特有的弧度。更重要的是,她那細微的呼吸聲很均勻。

    「她要到什麼時候才會醒?」奧迦德坐在床邊為薇蘭爾締掖好被角,見她並不痛苦的樣子之後,才壓低聲音問道。

    「這個……我也說不準,不過,我的記憶告訴我,至少需要半個月。」山姆說道。

    「半個月?」奧迦德皺眉,「還是最少?」

    「嗯,是的,最少。」

    「好吧,要什麼樣的條件的環境?」奧迦德問道。

    「安靜,不要有人打擾。」

    「行。我讓伊斯盡快安排,今晚就可以找到,如果真的找不到,那就到我現在的房子去吧。我讓他們不要去打擾就是。」

    「那樣也行,不過最好讓森曼·漢貝恩設個暗系結界。」山姆建議道。

    「我明白。」奧迦德說著又深情地看了一眼薇蘭爾締,這才離去。

    山姆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走到房間的另一頭的窗子前,透過明亮的窗子看向屋外的天空,有些惆悵地呢喃道:「又要下雪了……最後一場雪了吧。」

    山姆看了眼床上沉睡著的薇蘭爾締,他不由笑了,自己的一切在她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為什麼還要如此惆悵呢?——早就看開了啊。

    他行至窗邊,看著樓下那抹紫色離開,微微扯了扯嘴角。來到會客室,獨自坐在軟軟的沙發裡。邊上的小几上放著一杯熱著的飲品,這本是他為奧迦德準備的,卻不曾想,他這麼來去匆匆。

    也許能讓他如此的在意和緊張的,這世間僅僅只有一個人,就是薇蘭爾締了吧。奧迦德大帝啊,在她面前才是個人吧。

    他端起那熱熱的飲料,小心地喝了一口,那有些苦味的飲品是從北方的森林裡採集來的。在威恩特城中僅僅只有卡奇商會一家在出售。原因是漢貝恩家族與卡奇商會已經開始合作了。

    森曼真是夠懶的了。

    不過話說回來,他似乎只對兩件事上心過,那就是他自己的修煉和奧迦德的起居。他或許還對那個叫麗麗的女人上心過。其餘的,他一概不是很在意,包括他的子孫。

    雖說裡華爾帝國是處於南方,但是在一些偏北的地方,在冬天的時候還是比較冷的。比如,這威恩特城。

    別的地方都是冬暖夏涼的寶地,可偏偏這擁有數十萬學子的威恩特魔法學院的小城,卻是反過來的——冬寒夏暑。

    他又啜飲了一口,然後輕輕地抬了抬手,一本有磚塊厚的書就出現在他的手中了。翻了幾頁,卻發現自己今天無論如何都靜不下心來了。於是,便有些疲憊地靠在椅子上,不一會兒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外面的天很冷,冷到了骨子裡去了。奧迦德在路上行走著。

    他並沒有直接到商會總部,也沒有回那個家。只是在路上彷彿漫無目的的行走著。他最後終於在一處街角停了下來,拐入了一個死胡同。

    「出來吧!跟我一天了,不累麼?」冷,冰冷到極致的聲音,比這寒到了骨子裡的天氣還要陰冷了幾分,或許可以認為是不同的冷意吧。

    等了一會兒,奧迦德不見有動靜,心中就知道了:這些人是抱有僥倖心理了。於是,他突然一個閃身,向一邊的陰影處衝了上去。

    啊!一聲短促而淒厲的慘叫聲。奧迦德的身體再次出現時,那雙看上去像女人一般的手上血跡斑斑。一個男子的身子也出現在地上。

    「如果你們還不出來的話,那可就別怪我了。」奧迦德出手狠辣,一下子就精準地殺了一人。

    這時,從周圍出現了三個不同的陣營。其中有一個紫發灰眸的青年,奧迦德一見就皺了皺眉頭,搶先說道:「你怎麼在這裡?還不快離開!」

    「我……我要保護你!」

    「你?保護我?你覺得你打得過這些人?」奧迦德古怪地笑了起來。

    「我……」

    青年面對奧迦德的質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剛一出來,就已經知道了周圍的這些人每一個都不在自己之下。雖然不知道奧迦德是怎麼惹上這群人的,但他明白奧迦德是他的弟弟。他已經失去了父母,也已經失去了兩個手足。他不能再放任自己的弟弟再消失,所以他站出來了。

    他卻發現在這裡沒有他插手的份兒。

    「啪!!」奧迦德見自己的哥哥在發愣,於是打了個響指。「站一邊去。」奧迦德說,一點也沒有給哥哥留下半分餘地。

    然後,他道:「你們既然來了,那就說說自己的來歷吧。」

    其中一隊黑衣人中站出了一個人來,陰陽怪氣地說道:「你的朋友惹了我們少主,少主殺不了你那朋友,所以讓我們來殺你。」

    「哦?」奧迦德唇邊泛起了一絲輕蔑,瞧了眼自己剛才殺了的人。「漢貝恩家族還是墮落了啊,一個五級金衛竟然抵不下現在我這種狀態下的一擊……」

    黑衣人一愣。

    「那麼,你們又是為何而來?『暗部』的暗衛?」

    奧賽斯聽到「暗衛」二字的時候心中不由一顫,再度看向奧迦德時,他的眼中已經多了幾分情愫。剛才奧迦德那樣不客氣的搶白,讓他心中有一絲不滿,但此刻他就算再笨,也明白了自己弟弟的用心良苦。

    「暗衛」是什麼樣的組織,別人不知道,但對於被暗衛追殺過的奧賽斯卻不會不知道。奧賽斯決對不會忘記自己的兩個哥哥最後那淒厲的慘叫聲。如果不是那個黑袍人和葛比的及時出現,兩人聯手誅殺了在場的所有暗衛之後,才將奧賽斯帶離了那個令他永遠難忘的地方。

    但是,他的兩個哥哥卻是死了。

    那天晚上,下了一場大雪。

    奧賽斯就在雪中站了一個晚上。雖然沒有什麼大問題。但他的心態卻完全變了,變得如冰雪般冷漠。

    在「聖光劍」門下有三個弟子,奧賽斯不是入門最早的,也不是悟性最高的。但他是聖光劍最看好的弟子,因為他的勤奮,和那一顆除劍之外再無他物的劍心。就這樣,他在「聖光劍」的門下度過了十五年。

    他看著弟弟,卻發現他身上有種不同尋常的氣度。並沒有發話,他看著,安靜地看著,就像那年在雪中看著雪花紛紛揚揚飄落那般。

    「我們不是為你而來,而是為他而來。」「暗衛」中走出一個年輕少年,很顯然,他才是這一群人當中有話語權的人。

    「唔,為他而來?」他指了指奧賽斯,抬眼詢問了一句。

    「是的。」那個少年說道。

    「你叫什麼?狂戰士?」看著眼前這個少年,奧迦德彷彿閒聊一般地開口問了一句。

    少年一驚,不敢相信地看著奧迦德,他不知道這個飄逸的紫發少年為何能夠看出他是「狂戰士」的,要知道這個秘密就算是暗衛的首領也不知道的。

    奧迦德見他還在發呆,於是就笑著看向天際,自語道:「下雪了,這是我手不沾血腥時看到的最後一場血了吧。」

    他似乎忘記了,此時此刻,他的手上才剛剛沾上那個五級金衛的血呢。

    也許,在他看來,那一點點的血,比起接下來他要踏上的血路來,是可以乎略不計的了。

    大雪如同羽毛般輕柔地從天際飄落下來,奧迦德十分寫意地伸出手去,接下了一朵雪花。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儒雅的笑意來。

    這時候,一陣龐大的黑暗能量將眾人包圍。

    「呵呵,天仙子你來了啊。」他自言自語地說。

    「我說,暗衛怎麼又惹上你了啊?」一個黑衣少年從巷子外緩步進了這條巷子。

    「不是惹我,而是我哥。」

    「哦,我想也是,暗衛裡的尋群笨蛋是不可能發現你的。說吧,要不要俘虜一個?」黑衣白髮的少年來到奧迦德身邊一點也不緊張地環視了一圈。

    奧迦德看了眼那個狂戰士,眼中閃過一絲精芒,僅僅是一個極快的閃動,他就到了狂戰士的身邊,一招反手擒拿打了這名狂戰士一個措手不及,其它的幾名暗衛也都呆了。

    要知道這個狂戰士可是他們這次行動的頭兒。既然是頭兒,那也必然是這個小隊中最強的人了。而此時,他卻被擒拿住了。在幾名暗衛反應過來的時候,狂戰士早已經吃了一記手刀,昏迷了過去。

    「好了,好了,他是我的俘虜。天仙子,其它的你怎麼虐我都沒意見。」說著他將那狂戰士放在了地上,「過會兒把他帶到宿舍去。嗯,如果可以的話,你去一下小屋設個暗系的結界。薇蘭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

    「知道了。」森曼回應了一句。

    奧迦德看向自己的哥哥,道:「走吧,我們聊聊。」

    奧賽斯有些擔心地看著森曼,他不太放心這個看上去很年輕的少年。

    「放心吧,他不會有事的,否則,我也不敢讓他過來了。」說著,他就將哥哥推著走了。心中卻道:我是怕你受不了啊,天仙子的虐人手段……

    於是,兩個人就一前一後的離開了。在一個曠野,這兄弟兩人說了些什麼我們就不得而知了,但我們透過那紛紛揚揚的雪花,可以看到兄弟倆最後那個深情的擁抱。然後,奧賽斯就離開了,看著唯一的親人的背影在雪中越來越遠、越來越淡,奧迦德輕輕地呼出一口氣。

    「這大概是最後一場安靜的雪了吧。」他在曠野間自語地說著,抬起臉,任憑那冰冷的雪片打在臉上。

    許久之後,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腳印和一個淡漠孤獨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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