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迦德傳奇 第三卷 灰色彼岸花 第三十四章 我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這白髮老人,自然是葛比了,至於那黑髮年輕人,則是變年輕後的山姆。兩個人面帶微笑地走進了少年的房間,當他們看到邦迪已經可以下床了,心下也就放心一些了。葛比和山姆相視一笑,他們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明白。是的,他們對禁魔體的瞭解可是要比邦迪多了去了,當然,他們明白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當年,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威爾世家第一任家主的出現結束了那個時代的戰火。在那個英雄男兒的身後,有一群被他珍視的朋友。西貢就是其中之一,那個英雄對他的朋友從不隱瞞什麼。也就是因為這樣,才讓忘恩負義的西貢鑽了空子。

    然,除去西貢,其它人都是極為真誠的。就像曼珠沙華家族的第一任家主,那個生在煉金世家的男子。當初為了那個英雄不惜叛出家族,放棄了多少人眼饞的位子,拋開了那般榮耀的姓氏。他做這一切,僅僅只為了那位英雄的一聲「朋友」。

    在曼珠沙華,死亡之花,那個聰慧的女子用它來隱喻那兩個男人間至死不渝的友情。

    「呃,兩位是……」邦迪問道。

    「你不是說要見我們麼?」葛比慈眉善目地笑道。

    邦迪一早就醒了,就聽阿尼說有人認識自己身上的植物。就要求一見,於是阿尼就將這件事告訴了老師。看著進入房間的兩人,邦迪立即翻出紙筆,照著記憶將自己身上的紋身畫了起來。很快,一朵栩栩如生的彼岸花就出現在紙上。

    葛比和山姆兩人不由驚歎——他還是他,就算已經轉世,沒有記憶,可是這一手畫功,還是那麼地優秀。千年之前,可沒有現在的這種影像技術,影像技術也是百年前出現的,應該算是新興的魔法技術吧。在影像技術,沒有發明出來時,煉金術士的課程中,繪畫是必修的。因為煉金術士必須由僱主的口述,畫出一幅樣圖來。然後照著樣圖去找鑄造師制做坯器,坯器做完之後,由煉金師加工、刻上法陣之類的。

    「是的,這是彼岸花。」葛比看著畫紙上的植物,說道,「這花已經絕種了。」

    「那你又怎麼知道?」邦迪雖說心裡已經信了,但還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

    「因為,我活了很多很多年了啊。」葛比笑著說,「嗯,久到我自己都記不得有多少年了。呵呵,少年,你不是想通過這個找到你的生身父母吧?」

    聽了這話,邦迪突然警惕起來謹慎地問:「你們怎麼知道的?」

    「你先甭管我們怎麼知道的,我們不僅知道你是個孤兒,還知道,你做過奴隸、殺過人、受過虐待。」葛比說道。

    邦迪卻是越聽越心驚,臉色也越來越蒼白。他顫抖著,那灰色的眸子不再那樣靈動,透出幾分死寂。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山姆打斷了——

    「但是,我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山姆的臉上都是善意的微笑。

    看到山姆的微笑,邦迪的警惕心理才稍稍放下,孩子氣地看著葛比,道:「說吧,要怎麼樣才能找到我的父母?」

    葛比不由又暗歎起這個孩子的聰慧。

    「現在的你,還不足以讓你的家族重視,你回去了也是白搭,說不定還會小命不保。」說話的不是葛比,而是山姆。

    少年沉默了,什麼也沒說,只是看著那張紙上自己畫出來的彼岸花。許久,他才道:「那麼,我永遠也不回去了。」

    「為什麼?」葛比不解道。

    「老人家,我有一個夢想,那就是,站在那個人的身後,為他打造這個世界上絕無僅有的神兵。」邦迪的眼神中出現了一絲決絕,「試問,這樣的我,就算回去了,也不會有什麼好的吧。我相信我的家族,一定是個大家。」

    「那個人?」葛比不由下意識地詢問,雖然他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但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來。

    「就是那個叫『奧迦德』的少年,我相信,他不是普通人。」邦迪的眼中出現了狂熱的執著。

    「是的,你猜的很對,他的確不是普通人。他是……」葛比與山姆相視一眼之後,笑道,準備將奧迦德的身份說出來,讓邦迪知道。

    可是,邦迪此時卻一揮手,打斷了葛比的話,然後道:「我不想從你這裡知道他是誰。我相信他會親口告訴我的,就算他是個惡魔,我也跟定他了。嗯,老人家,他現在還好麼?」

    「還昏迷著呢,不過很快就會醒了。」葛比平靜地說道,彷彿一切是那樣平常。

    可是,山姆卻明白,如果奧迦德再次醒來,那麼,葛比必然消逝。他面對的是死亡啊,可是此時此刻,他卻是如此平靜,如此坦然,甚至有幾分期待的意味。這樣的葛比,對於人性來說,是極不合理的。但是山姆卻明白,這是理所應當的。

    因為,這才是葛比存在的意義,也是他的使命。

    「你這兩天若是有什麼需要的話,可以告訴阿尼,他會幫你的。」山姆笑道,「比尼特已經被廢去了魔法修為,你若是想去看看他的話,就去吧。」

    邦迪聽了這話,眼中不由出現了一絲哀傷和惋惜,沉吟了一會兒,像是在回憶著什麼,隨後,他平靜地說道:「我會去看他的。無論如何,比尼特曾經對我很好,也算是我的半個家人吧。現在的他已經失去了魔法修為,夠可憐的了,唉,想必其它幾個魔法學徒都不會去看他吧,可憐的老頭。」

    「你就不恨他?」葛比有些意外地問。

    「恨,怎麼不恨,那老頭,天天一有不順心的事就打我。」少年說道,「每次都用火系魔法來折磨我。這樣的他,讓我恨得牙癢癢,不過,我還是該去看看他的。」

    「為什麼?」山姆用饒有興趣的目光看著這個和記憶中那個男子有八分相似的少年。

    「因為,他曾經救過我,救過那家人,您恐怕不會明白。比尼特曾經有過可取之處,人總是要把感恩的心放在最前,這樣才不會迷失自己。」邦迪此時已經不再那樣陰霾和死寂了,相反地,他露出了與他這個年紀相適應的燦爛笑容。

    山姆和葛比都發愣了,曾幾何時,有一個人也曾這樣說過,曾幾何時,有一個人也發出過如此燦爛的笑容。曼珠沙華離開冥界之後,也會盛開。

    嘶——

    那張畫著彼岸花的畫紙被邦迪撕碎。

    看著這一幕,山姆與葛比了然一笑,道:「我們不敢說自己今天所說的確句句都是對的,但是有一點,我們認為自己說的絕對沒錯。那就是:你是個好孩子。」

    邦迪看著兩個人離開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手上撕碎了的畫,用自己才可以聽見的聲音道:「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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