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李雲帆他們一籌莫展、山窮水盡前無路的時候,沒有想到柳暗花明見一村。
孫和平和聶振華出院門之後沒有五分鐘就興沖沖地跑回來了。
「李隊長,你看——」孫和平遞給李雲帆一張紙條——是一張黃顏色的紙條,這種紙,李雲帆曾經見過,記得剛進龍華寺的第一天,惠清禪師曾經交給他一本龍華寺僧人名單的花名冊,那個花名冊所用的就是這種紙。
紙團不捏成一團的,而是疊起來的,這張紙僅有七八歲小孩的巴掌那麼大,上面用毛筆寫了八個很清秀的字:「以畫代話,以筆代口。」
「李雲帆、陳浩和王萍看了這張紙條以後,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就在剛才,他們還在商量這齣劇目該如何收場呢,沒有想到,竟然又險處逢生。
「這張紙條,你們是從哪裡得到的?」陳浩問。
「我們剛才送悟覺方丈回到裴家,把悟覺方丈安頓好以後,就走出裴家堂屋的門,我的腳剛跨出門檻,就發現地上有一小沓麻將牌大的紙,感到很奇怪,就撿了起來。」孫和平道。
「你們有沒有看到紙是什麼人扔的呢?」李雲帆問。
「沒有看見,院子裡面除了裴家的親戚以及鄰人之外,沒有看到僧人的影子。」
「那麼,當時在屋子裡面,誰離門口最近呢?」
「這——這個我們倒沒有在意。」
「惠清禪師當時在不在堂屋裡面呢?」
「李隊長,我想起來了,惠清禪師當時不在悟覺方丈的身邊,這一點,我記的很清楚,因為惠清禪師始終是站在悟覺方丈身邊的。」聶振華非常肯定地說。
「這張紙條應該是從裴家正屋前面西屋的窗戶裡面扔出來的,那扇窗戶離堂屋大門只有兩三步遠。」孫和平道。
「孫營長,你是說,當時惠清禪師就在那扇窗戶裡面?」陳浩道。
「我沒有看見,我是估計的,因為,裴家把那間屋子騰出來給悟覺方丈和惠清禪師做了臨時休息的地方。」
「李隊,這個紙條會不會就是惠清禪師扔的呢?」王萍大膽推測。
「很可能。」陳浩道。
「這也就是說,惠清禪師,或者說扔紙條的人已經看懂了我們的戲碼,這個人很可能知道一些和龍華寺兇殺案有關的情況,又擔心暴露自己,被蛇咬一口,所以,才借這麼一個機會,向我們傳達了一個十分重要的信息。這個惠清禪師,說不定一直在關注著龍華寺兇殺案的偵破情況,看看我們刑偵隊究竟有沒有擒魔的本事,他只是在等待一個合適而恰當的時機,當他看到我們已經接近了龍華寺兇殺案的核心,而且又處在一個非常關鍵的時候,他就出手了,但還保留著一些戒心,連惠清禪師這樣的高僧都對明空禪師有所顧忌,可見明空禪師絕非泛泛之流、等閒之輩。」李雲帆分析道。
李雲帆面對紙條上的八個字,和陳浩、王萍認真仔細地揣摩起來,難不成,這個靜祥對圖畫有特別的感覺和天賦?明空禪師和靜祥交流的時候所採用的就是這種方式嗎?根據常識,凡是殘疾人,尤其是聾啞人,他們在某一個方面的能力可能會超出一般的人,惠清禪師的這張紙條上面所透漏出來的信息可能就是這個。
遺憾的是,在他們的刑偵隊裡面,沒有這方面的人才,這時候,李雲帆才認識到鄭峰曾經跟他探討過的一個問題是一個多麼具有前瞻性的想法,鄭峰說的是要設法培養或者尋覓一個在繪畫方面的人才,這個人,他能夠根據一個人的骷髏模擬出這個人的臉部和五官的輪廓與線條,還能夠根據案犯現場目擊者的敘述描繪出犯罪嫌疑人或者兇手的臉部特徵。
怎麼才能和靜祥進行有效的對話呢?這還得求助於劉局和鄭峰,於是,李雲帆當即決定派陳浩到龍華堡派出所去給劉局打一個電話,把這裡的情況告訴他,請他想一想辦法。
陳浩下山去了。時間已經是八點五十分。
到裴老先生家來道賀和討壽的人越來越多,鞭炮聲一聲比一聲緊,一聲比一聲長;木魚和缽鼓的聲音也越來越響亮,越來越有力;誦經的聲音越來越悠揚,越來越歡快,整個清風寨的上空瀰散著一種祥和而喜慶的氣氛。
李雲帆把靜祥交給了孫和平和聶振華,藉著眼下這麼一點空擋,帶著王萍走出孫家院門,向左拐,抄一條僻靜的小路,繞過了裴家後面的竹林。
李雲帆和王萍這是要到哪兒去呢?雖然,這一段時間頭緒多,工作忙,但李雲帆的心裡面始終想著一件事情,這就是卞一鳴隨口說出的那一句「小蒲會不會也在菩薩的肚子裡面」的話,蒲姓兄弟平時做活總是形影不離,山門前的四尊金剛的泥塑就是他們兄弟倆一起修復的,大蒲遇害,那麼這個小蒲能在哪裡呢?偵破龍華寺兇殺案的兩條線應該是查找兇手和尋覓遇害者。小蒲到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還有那個田寶山,也是不見其蹤。
李雲帆和王萍現在就是要到龍華寺的山門前去看看,看看會不會有什麼新的發現。
七八分鐘以後,李雲帆和王萍來到了龍華寺的山門前。
李雲帆冷不丁地向王萍提出了一個奇怪的問題:「王萍,你想一想,兇手如果要把遇害人裝進菩薩的肚子裡面去,是從菩薩的後面裝進去,還是從菩薩的前面裝進去呢?」
問題雖然很突然,但王萍連想都沒有想,就脫口而出:「當然是從菩薩的後面裝進去囉。」
「為什麼?」
「李隊,你是不是想考考我呀?」
「說說看,為什麼?」
「李隊,您看——」王萍走到一尊菩薩的跟前,「您看——菩薩的前面是給人看的,無論是線條,還是造型都相當的複雜,如果從前面開膛破肚,再進行修復並上彩,那是很費功夫的,菩薩的後面就不一樣了……」
在王萍說話的時候,李雲帆已經爬到一尊菩薩的後面去了。
「小王,你接著說,我聽著呢。」
「菩薩的後面,人們看不到,所以,無論是造型,還是泥塑,包括彩繪,都應該很粗糙。怎麼樣?我說的對不對啊?」
「小王啊,你說的很對。孔雀開屏之所以美,就美在前面,後面就不敢恭維了。」
李雲帆緊接著又提出了另一個問題,這時候,他已經爬到第二尊菩薩的背後去了:「小王,你再說說看,如果兇手從菩薩的後面把遇害者裝進去,然後再用泥巴糊起來,糊的地方和旁邊會有什麼不同呢?」
「應該是有區別的,最起碼是連接得不諧調,不平整,不是高就是低,一是技術問題,二是由於高度緊張所致。」
這時候,李雲帆已經爬到第三尊菩薩的背後去了,這尊菩薩就在大蒲葬身的那尊金剛的旁邊。
王萍仰頭望著蹲在菩薩背後的李雲帆,李雲帆呢,沒有再說話,他在看,同時用手在菩薩的背上摸。
「終於找到了。」李雲帆突然大叫一聲。他顯得異常的興奮,他從來沒有這樣興奮過。
「李隊,您找到什麼了?」
「小王,你上來。」
李雲帆將手伸給了王萍,檯子太高,小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上去了。
在李雲帆手指的方向,有一大塊地方和周圍的泥巴不在一個平面上,這一塊地方大概有水桶一樣大,而且坑坑窪窪,彩繪也比其他地方淡了許多,明顯能看出是後來附加上去的。
李雲帆已經基本確定:菩薩的肚子裡面一定有名堂。
李雲帆暫時沒有採取任何行動,他要找一個適當的時候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