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魅影 龍華寺迷蹤 第十六章 劉局長二進寺院 老方丈阿彌陀佛
    劉局長的到來,為李雲帆醞釀手裡面的第三張牌做了一個很好的鋪墊,作為龍華寺第一把手的悟覺方丈,刑偵隊是不能視而不見的。

    李雲帆吩咐老蔡為劉局和兩位專家一人下了一碗雞蛋麵條。劉局是早晨前往省城接兩位專家的。這邊李雲帆將案件的偵破情況向劉局長匯報完畢之後,老蔡同志的麵條已經下好了。

    三個人丟下飯碗之後,就跟著李雲帆和陳浩直奔方丈禪院。他們一行五人穿過養心齋,穿過大雄寶殿,在大雄寶殿前面的台階上面,李雲帆看到,惠清禪師正在吩咐幾個僧人打掃樹葉,明空禪師端坐在靜心堂下面的佛堂裡面參神拜佛,虔誠之至;幾個弟子分列兩旁,雙手合十,異常肅靜。清心禪師的形象依然故我,他老人家對走進大雄寶殿的這五個人是無動於眼,但不知是不是無動於耳。不愧是得道的高僧,旁邊的四個和尚中就有一個人朝門口看了看。

    走出大雄寶殿,陳浩不由自主的朝觀世音菩薩瞅了瞅。觀世音慈眉善目,既好像是俯視一切,有好像是目空一切。

    陳浩學著惠清禪師的樣子,用門環在門上敲了三下。不一會,門開了,不過僅露出了一條縫,從裡面探出了一個腦袋。

    「師傅,我們想見一見悟覺方丈。」陳浩道。

    「請隨我來。」

    李雲帆等人跟著侍僧穿過長廊,走進方丈禪房,悟覺方丈欠身示坐,侍僧搬來了椅子。五個人欠身坐下。

    「悟覺方丈,我們劉局長從省城請來了兩位專家為您診脈,上次劉局長拜訪過您之後,心裡面一直放心不下,我們都希望您盡快好起來。」李雲帆欠身道。

    悟覺方丈努力地想坐起來,他的一隻腿動了動,想讓自己的身子坐正了,可是,效果並不明顯,劉局長走上前去:「悟覺方丈,您不必客氣,我看您還是靠著床榻比較好。」李雲帆清楚地記得,前兩次來拜訪悟覺方丈的時候,這位老人的反應沒有這麼積極過。

    「老納何德何能,竟勞局長掛心,實是有愧。」李雲帆看到,悟覺方丈的眼角裡面有一些濕潤。

    「悟覺方丈,我上次來拜訪您的時候,看您的氣色不錯,估計是您的下身有一些違和,讓這兩位醫生為您診斷一下,看看主要病症在哪兒,您一生獻身佛門,是一位得道的高僧,哪能輕易扔下手中的經卷呢?要說有愧,有愧的應該是我們,我們對您的關心很不夠啊!如果要不是因為龍華寺的案子,我們哪裡知道您這樣一位高僧在此忍受著病痛的折磨呢?」

    劉局長的這一番話還沒有說完,悟覺方丈就已經熱淚盈眶了。李雲帆、劉局長此時此刻能體會到悟覺方丈的心境,所謂四大皆空,早就不知親情人情為何物,而在人的內心深處,什麼時候都還保留著此種情感的空間;在人的血液裡面也無法過濾掉此種渴望。

    劉局長吩咐侍僧將悟覺方丈的身體放平,一位胖一點、矮一點的專家從手提箱裡面拿出一個聽診器,在悟覺方丈的胸前聽了聽,又讓悟覺方丈翻過身去,然後在他的背部靠心臟的地方聽了聽,他一邊朝劉局長點點頭,一邊對悟覺方丈道:「悟覺方丈,您的心臟功能很好,沒有任何的問題。」

    接著,另一位瘦一點、高一點的專家從手提箱裡面拿出一個裹了幾層的布墊,放在悟覺方丈的手腕下面,將食指和中指放在方丈手腕上面的脈搏處,同時看著手錶上面的秒針,約摸兩分鐘的時間,他一邊起身,一邊道:「沒有問題。大師的脈相平穩,脈動有力。我再看看下肢。」他將方丈身上的被褥全部揭去,將方丈的內褲捋到膝蓋上方,先用中指在左右膝蓋上面彈了幾下,方丈的左腿只有些微的反應,右腿像觸電一樣抽搐了幾下,他又將方丈的小腿提起,做了幾個彎曲的動作,左腿彎曲比較困難,右腿彎曲比較自如:「劉局長,問題在左腿上。」

    劉局長走上前去,將悟覺方丈的被褥重新蓋好:「陳院長,楚老先生,你們看怎麼樣?」

    「劉局長,是這樣的,主要是左腿經脈不通,主要神經可能受到過比較重的碰撞,因為沒有及時治療,所以導致功能快速減退或者部分喪失。」陳院長道。

    「陳院長說的沒有錯,大師的身體沒有其他問題,問題就在左腿膝關節至坐骨之間,應該是神經方面的問題。」楚老一邊說,一邊捋著自己長長的白鬍鬚。

    「您二位看看悟覺方丈有沒有下床的可能?」

    「經過一段時間的按摩和針灸,再輔以藥物,內外兼顧,藥主要恐怕是中藥,楚老,您看呢?」

    「是這樣。主要就是神經系統的恢復,隨著治療的深入,還要輔以適當的室外活動,長期呆在屋子裡面,長期躺在床上,對病人的恢復肯定是不利的,戶外的活動先借助於輪椅,等病情稍微好轉以後再慢慢脫離輪椅。」

    「輪椅不是問題,我下午就派人送過來,只是這康復的事就辛苦楚老您了。這樣吧!楚老,您先在山上呆一段時間,等方丈有了較為明顯的好轉之後再下山,下面的工作再安排一個有經驗的人接著進行,直到方丈禪師能下床走動為止。劉局長,您看怎麼樣?」

    「太感謝你們了!」劉局長緊緊的握住陳院長和楚老先生的手,「費用由我們縣公安局負責。」

    「劉局長,您太見外了,還信不過我陳某人啊!費用您就不用費心了,我們負責治病,你們就一門心思的破案吧。」

    悟覺方丈示意侍僧將他扶坐起來,李雲帆和陳浩走過去幫忙,把悟覺方丈抱坐起來。悟覺方丈緊緊抓住劉局長的手,聲音顫抖:「老衲活了這麼多年,一生求善,今天看來,皆為小善虛善,你們才是大善真善。」

    劉局長和陳院長告別悟覺方丈下山去了,在臨走之前,楚老先生寫了一些藥名讓陳院長帶走了,李雲帆將他們兩人送到龍華寺的山門外。陳浩和楚老先生將劉局和陳院長送到方丈禪院的門口,被劉局長推進了院門。二人回到禪房,楚老先生開始給悟覺方丈做局部的按摩和扎針,不一會,李雲帆回來了。

    悟覺方丈是一個明白人,他知道李雲帆他們一定有話要說,就屏退侍僧,並關照:「不要讓其他人來打攪。」

    「楚老先生,我們的談話不妨礙您嗎?」李雲帆道。

    「我看病,你們談話,兩不誤。」

    李雲帆主要是圍繞下面幾個問題。

    「請問悟覺方丈,龍華寺的僧人中誰有望眼鏡。」

    「望眼鏡?老衲不知道,李隊長為何有此一問?」

    「悟覺方丈,我們進寺不久,發現寺中有人用望眼鏡監視我們,地點就在藏經閣裡面,我們不知道他是誰,因為他當是蒙著臉的,但我們可以肯定,這個人就是寺中的僧人。」

    悟覺方丈陷入了沉思。

    「悟覺方丈,明空禪師和清風寨唐二挑的老婆勾搭在一起,您知道嗎?」

    「有這等事,竟會有這種事情?」悟覺方丈頗為驚詫。

    「對,在葛冬林還俗之前,他在山上看到一個僧人和唐二挑的老婆苟合,但不敢確認,昨天夜裡面,我們守在唐二挑家的附近,終於看見了他的真面目,他就是明空禪師。」

    「這真是佛門之大不幸,罪過啊!」

    「悟覺方丈,在您勸葛冬林還俗之前,明空禪師有沒有在您跟前說過葛冬林什麼?」

    「老衲想起來了,有一天晚上,明空到我這兒來,說葛冬林凡心仍在,塵緣未了,此等人留在寺院之中,有損於佛門清譽。我問他看到了什麼,他說,不說也罷,免得污損了我的耳根。現在看來,污損我耳根的不是冬林,而是這個明空。就是有一點,我還不明白,明空是怎麼和這個——女人有染的呢?」

    「您上次跟我們說,明空是從嵩山少林寺來的,這個女人也是河北嵩山人,是尾隨著明空來到清風寨的,他之所以嫁給唐二挑,就是準備和明空長期廝守。我想請問方長,這個明空在少林寺好好的,為什麼要到這龍華寺來呢?」

    陳浩一邊記錄,一邊幫楚老先生做下手,因為翻動悟覺方丈單靠一個人不行。楚老先生見縫插針:「大師的左腿現在有什麼感覺?」

    悟覺方丈道:「有一種酸痛的感覺。老先生,您不要太累了,歇歇吧。李隊長,這件事說起來話就長了。明空到龍華寺來,是我那師兄一禪舉薦來的,也未說明緣由,我佛慈悲,沒有辦法,就接納了下來,但老衲心知肚明,其中定有蹊蹺,好在佛門之中,並無什麼大得大失,門中水淺,起不了什麼大浪。但不知這個明空和案子有什麼關聯?」

    李雲帆適時跟上:「我們正要向您請教,我們經過多方調查,一九六七年夏天將盡的時候,那些工匠離開龍華寺,去了鎮江的金山寺,但過去的是十個人,還有兩個人沒有到金山寺,桃花塢的車三姑,您應該記得吧?」

    「這我記得,這車三姑為人勤快,又很本分,是我同意讓她為寺中僧人洗洗補補,後來給那些工匠門繞飯洗衣。」

    「大師的記性真好,這個車三姑從工頭田寶的口中得知,那兩個人在一天夜裡回廣東佛山去了,可是,我們在龍華寺山門前倒下來的菩薩的肚子裡面發現的那具屍骸,十有八九就是那兄弟兩人中的一個,對了,我剛才沒有跟您說清楚,回廣東佛山的這兩人是兄弟兩個,姓蒲。」

    「我想起來了,在那一年的春節之後沒幾天,從廣東來了三個人,是明空接待的,他跟我說,這三個人是來打聽那些工匠的去處的,現在想來,這裡面一定有問題。那三個人一定是來找尋這兄弟兩人的。」

    「大師,還有更蹊蹺的事情呢,工頭田寶山把那十個人送到金山寺以後,又返回到龍華寺來,說是還有一點掃尾的工作。這您還記得嗎?」

    「記得——記得,那個工頭後來就走掉了,當時我還納悶,這個姓田的怎麼不打一個找呼就走了呢?那可是一個精細之人,我當時常在寺院中走動,隨時都能見到老衲,打一個招呼誤不了什麼事的。後來是明空跟我說,田工頭下山去了,讓他傳了一句道別的話給我。」

    「悟覺方丈,還有一個問題,您有沒有讓明空跟我們講,這個田工頭家在福建莆田田家窪?」

    「不錯,你們上山的第一天來看我之後,我突然想起來了這件事情,姓田的曾經在無意之中跟我說過他的家在福建莆田的事。當時,我把明空喊來,讓他趕緊告訴你們。」

    李雲帆和陳浩對視了一下:「悟覺方丈,您能確定是我們上山的第一天嗎?」

    「這不會有錯,因為你們那天來向我打聽了那些工匠的去向和籍貫,老衲想起來了自然要趕緊告訴你們囉。」

    「可是,明空第一天沒有把您的話告訴我們,他是在我們進寺的第六天才告訴我們的。」

    「對了,那天吃過午飯以後,您派大李到鎮江的金山寺,大李走後不久,明空禪師來了,說了這件事情。」陳浩補充道。

    「豈有此理。」李雲帆第一次看到悟覺方丈光火。

    「李隊,明空為什麼要隔了這麼長時間才告訴我們呢?」陳浩若有所思。

    「一個原因可能是這個情況非常重要,而且和他有關係,從他的本意來看,他是不願意把這個情況告訴給我們,但又擔心我們和悟覺方丈在見面,事情穿幫,結果是自我暴露;還有一個原因可能是他要用這幾天的時間來決定到底值不值得冒這個險。」

    「對了,他極有可能派人到福建莆田去過。」

    「說得對,當他確定福建莆田田家窪的人已經四分五散,我們就是去了也調查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才將這條線索從口袋裡面掏給我們。」

    「狐狸的尾巴終於露出來了。」陳浩掩飾不住內心的興奮。

    「悟覺方丈,謝謝您啊,楚老先生,謝謝您啊。」李雲帆同樣掩飾不住心中的喜悅。

    楚老先生給悟覺方丈舒活好了筋骨之後,喊來了侍僧,找來了一個大木盆,到廚房拎來了熱水,幾個人把方丈抬到大木桶裡面,讓他坐在盆裡面泡了近半個小時,這之後,楚老先生親自幫助悟覺方丈洗了一把澡,換上了乾淨的衣服,最後讓他坐在院子裡面有陽光的地方,悟覺方丈的精神有了質的變化。李雲帆在臨走之前,請悟覺方丈幫他做一件重要的事情,悟覺方丈滿口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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